展昭剛想問,就感覺小四子拽了拽他手,低頭……
隻見小四子指著不遠處的滿記茶樓,那意思——上那兒坐著說去。
展昭也覺得有坐下來談一談的必要,於是拉著白玉跟著小四子進了茶樓。
滿記的夥計瞧見小四子就樂嗬嗬迎出來,“哎呦小東家。”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著眉瞧著小四子。
小四子說要個雅間,夥計帶著三人上樓。
邊走,夥計邊給小四子報賬,說最近按照他提的建議,新開的幾家小茶樓生意都極好,特彆是那幾座隻有女孩兒能進的茶閣,天天都是滿座。他們家少東家每天笑容滿麵,準備年底到其他地方開他一兩百間同樣類型的茶閣。
小四子聽了說挺好,讓提醒滿慕華開茶閣的時候注意地方,南方和北方飲茶吃點心習慣不同的,茶閣東西不能賣太貴,但品質一定要好。另外,小四子還說不用多久其他點心鋪子的茶閣也會開出來,所以讓滿慕華一下子不要開太多家,每個州府一兩家就夠了,太多了彆家開出來更便宜的話,咱們回不了本。
夥計連連點頭,一一記下。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往樓上走一路對視——小四子之前跟滿慕華合夥做起了生意,起初眾人隻當他鬨著玩兒,還覺得滿慕華不靠譜。誰知道小家夥的點子是一套一套的,滿記賺的盆滿缽滿,按照事先的約定小四子都有抽成。
前幾天滿慕華來送銀子,公孫發現兒子跟個“奸商”合夥,小半年賺的錢比他行醫十幾年賺的都多,氣得摔藥罐子,不過這回他怎麼摔都無所謂了,小四子能給他買新的。
小四子也挺有章法,每半個月花兩個時辰到滿記看賬順便跟滿慕華碰個頭,平時有什麼點子就讓人去通知滿慕華一聲。平日還是照樣學醫術和跟小良子玩耍,賺到的銀子他一小半兒交給他爹存著,多數都捐給開封府做善事了。
為此趙禎還認真考慮過,要不要賜小四子塊金扁,寫個什麼“天下第一團”之類的,後來怕小四子跟他翻臉,隻得作罷。
用太師的話講,這團子肯定是菩薩沒捂住,不小心掉下來人間,讓公孫撿走了,公孫上輩子絕對拯救天下蒼生了。
……
眾人到了雅間落座。
展昭問白玉堂,“白木天我認識也有一陣子了,人不錯啊。”
白玉堂點點頭。
“你跟他關係也不錯,以你的性格,如果他不是好人,就算是你親戚你也不會給麵子的吧?”展昭疑惑,“他究竟有什麼問題?”
白玉堂皺了皺眉頭,道,“他長大之後人的確是好多了,可他小的時候……”
展昭擺擺手,“唉,小時候不懂事長大懂了的也是有的。”
白玉堂突然笑了笑,問,“你覺得扁肆長大之後會是個好人麼?”
展昭微微一愣。
小四子剛才還捧著幾個新設計的點心盒子看呢,一聽到“扁肆”兩個字,立刻眯著眼睛抬起頭。
展昭跟小四子對視了一眼,小四子皺著鼻子,“他是壞人!”
展昭摸摸小四子的頭,問白玉堂,“你是說白木天小時候跟扁肆一樣?”
白玉堂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我是想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也有龐煜那樣浪子回頭的例子,所以拿不準。”
“不如讓我來判斷。”展昭托著下巴問,“白木天小時候究竟乾過什麼,你舉個例子來聽聽。”
白玉堂道,“比如說,他捉住了一隻偷雞的黃鼠狼。”
展昭一歪頭,“多多也總乾這事兒。”
白玉堂點頭,“就算抓住了一棍子拍死我也沒什麼意見。”
展昭看著白玉堂——那問題在哪裡?
“白木天抓住它之後,活生生把它剁成了一塊一塊。”白玉堂道,“而且剁的時候沒有表情,切碎之後扔去喂豬了。”
展昭張著嘴盯著白玉堂看,“呃……”
白玉堂挑眉看他,像是說——你不是要舉個例子麼?例子舉完了,不如你評判一下?
“呃……”展昭繼續張著嘴。
“那就再舉個例子給你聽。”白玉堂道,“一次,他撿到了一隻受傷的鴿子,他把鴿子拿去喂了蛇,然後把那條蛇拿去喂了貓鼬,再把那隻貓鼬拿去喂了獾,再拖著獾去喂了狼,最後捅了那隻狼一刀,麵無表情看著它慢慢死。”
展昭盯著白玉堂看。
“事情都發生在他七八歲的時候。”白玉堂指了指自己,“不是我這種麵無表情,是那種嚇得他娘晚上不敢跟他一個屋待,知道他在外麵要鎖門的麵無表情。”
展昭抽了口涼氣,“可是……”
“可是白木天平時並沒有問題。”白玉堂道,“他沒害過人,反而還救人,性格爽直,文武全才,辦事周到,沒什麼缺點。而且長大之後再沒見他殺過生了,隻是……”
“隻是什麼?”展昭問。
“你也知道他是養子。”白玉堂道。
展昭點頭,
“我堂嬸你見也見過。”白玉堂道,“左邊臉頰有顆紅痣的那個。”
展昭點頭,白玉堂的幾個親戚他都見過,白家產美人,男男女女都很漂亮,他那位堂嬸也是美人,而且性格溫柔和善。
“白木天是很孝順她的。”白玉堂道,“但是我堂嬸到現在還很怕他,所以白木天早早離家,住在高河寨……可還是那句話,他十歲以前的確是非常的怪異,但十歲之後,特彆是成年以後,就是現在這個我們認識的白木天。”
展昭問白玉堂,“那……你還跟他關係不錯?”
白玉堂道,“我沒跟十歲之前的他相處過,我比他小了很多歲,他的這些古怪行為都是我爹跟我說的,我對他的第一印象隻是這人比較安靜而已。”
展昭點了點頭,托著下巴尋思半晌,半天憋出一句,“你覺得呢?”
白玉堂無力,心說你剛才還說自己判斷。
展昭也覺得拿不準,也許小時候不懂事所以比較凶殘?長大之後改好了?可正如白玉堂所說,如果真的什麼壞毛病都能改好,就沒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了。
白玉堂拿著杯子道,“我以前沒怎麼在意過,反正我相處下來沒發現他有問題,不過我師父有一次隨口說過一句話。”
展昭覺得有必要聽聽天尊的意見,就問,“天尊怎麼說他的?”
“師父並不是說白木天,不過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白玉堂道,“人長大了通常都會變懂事,可事實上懂事和變好是兩回事,懂事隻表示學會了掩飾。”
展昭眯起眼睛,“我聽你講完那兩個例子之後也想起了外公以前講過的一句話。”
五爺挑挑眉。
展護衛回答,“一個人小時候喜歡做某件事,長大突然不做了,不是他變了,而是他找到更有意思的事情做了。”
白玉堂皺眉。
展昭見他擔心,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其實就算他天性凶殘,但隻要控製住了沒害過人也沒什麼問題,而且就目前來看跟案子也沒什麼關係,對吧?”
白玉堂點了點頭,也隻能希望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