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其毒「忍淚吟」(1 / 2)

木一川原以為江肅已經知道了他身份,可如今看來,江肅好像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江肅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魔教教主謝則厲養子李寒山,也不是知道了他身份後仍不在意正邪兩立,他根本就是將自己當成了正道老前輩兒子,這才有了這一路以來對他悉心照顧。

可一開始確是他編出假名騙了江肅,他怨不了任何人,事到如今,木一川甚至不知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他心中忐忑不安,惶惶抬首看向江肅,卻正好看見江肅微微蹙眉,神色端肅凝重,似還有些警惕,他便又將已到嘴邊話咽了回去,隻覺自己絕不能向江肅承認自己魔教少主身份。

他好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朋友,他不想因為正邪相對而失去這個朋友。

再說了,就算江肅不介意,可這裡還有張問雪和盛鶴臣兩人,盛鶴臣又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是絕不可能放任魔教少主在武林盟內來去,若他今日在此處暴露了自己身份,隻怕會給江肅帶來無數麻煩。

可江肅心中正在想,顯然和木一川猜測不太一樣。

江肅本不在意什麼正邪兩立,這些規矩他在武俠中看得多了,說到底不過是限製自身廢話,正邪本難定論,他還是更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一切。

他相信木一川不像是什麼十惡不赦大惡人,如今他也隻是好奇,若木一川不是林風南兒子,那他父親又會是什麼人?

邪道之中,用劍人不少,武功高強也不少,與梅幽宮中人有一腿乾脆遍地都是,他腦中有無數名號來來去去,就是想不出哪個人可能是木一川父親。

他隻能看著木一川,等著木一川給他一個解釋。

可木一川還來不及開口,盛鶴臣已率先一步警惕開口詢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木一川:“我……”

“你父親不是林風南,那又是何人?”盛鶴臣步步逼問,“你與邪道有什麼關係?”

木一川囁嚅幾句,卻著實不知自己此時該要如何解釋,而江肅見他為難,覺得這事本就是他們誤會在先,又想江湖上並無木一川名號,或許木一川父親早已經歸隱了,因而未曾令自己兒子踏足江湖,他便主動開口替木一川解圍,問:“你父親可是已經歸隱了?”

木一川遲疑片刻,點頭。

他印象之中,父親每日除了在教中下棋看書逗逗小美人外,好像就沒什麼事可做了,閒成這樣,十有**應是退出江湖了。

可他哪知道魔教教主身居高位,教中下屬無數,他隻需坐鎮教中,尋常小事怎麼可能輪得到魔教教主親自出馬。

盛鶴臣卻仍有懷疑,問:“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木一川沉默片刻,小聲喃喃:“他不喜歡我對外提起他名字。”

盛鶴臣挑眉,正要追問,江肅輕咳一聲,打斷了盛鶴臣接下來話,主動向木一川詢問:“那日我問你那幾個問題,你可是說謊了?”

木一川不住搖頭,道:“我父親用劍,不姓木,和梅幽宮……”

他微微一頓,在江肅麵前提起他父親風流韻事,他顯然有些說不出口尷尬窘迫,如此囁嚅了片刻,最終也隻能憋出一句:“他早些年……不太正派。”

江肅:“……”

張問雪:“……”

盛鶴臣站在一旁,警惕打量著木一川,似乎也在思考著邪道之中究竟有什麼人能對得上木一川方才所言特征。

可惜可疑人選太多了,他一無所獲,隻能再轉向張問雪,低聲詢問:“臥底之事……怎麼辦?”

張問雪:“……”

江肅隱隱約約聽見臥底二字,一瞬便明白了盛鶴臣和張問雪為何要叫他與木一川二人一塊來此。

若木一川真是林風南兒子,那他確是一個很好臥底人選。

可江肅去魔教臥底是另有所圖,他不想讓其他人替了他位置,此行艱險,他也不想將其他人拖下水去冒險。

他想木一川此時還不知道武林盟要往魔教派遣臥底一事,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江肅便皺了皺眉,轉身同木一川道:“木兄,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還有事要與掌門師兄和盛盟主商談。”

木一川一怔,如同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話一般,片刻方才恍然回神,也並不言語,微微點頭,隨後便僵滯轉身,直接走了出去。

江肅沒有多想。

他覺得木一川才被他們逼問身世,一時有些神色恍然也是正常,他等著木一川關上了門,這才轉身看向盛鶴臣與張問雪,挑眉道:“你們想讓他去魔教臥底?”

盛鶴臣略顯尷尬,輕咳一聲,答:“我原以為他是……”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江肅說,“臥底之事,我去就好。”

張問雪:“可是——”

“師兄,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江肅打斷他,“可若我都不能全身而退,那換了其他人去魔教臥底,豈不是更危險了?”

張問雪:“……”

張問雪滿是擔憂,他知道謝則厲手段,他害怕江肅出事,可他又覺得江肅說得沒有錯,若江肅出了意外,那換了其他人去,大多也是這樣結果,他想保護江肅,那難道就為了保護江肅,再去害了其他人嗎?

他沉默不言,頭一回覺得自己或許配不上這“正道”二字,到頭來他也隻能長歎一口氣,道:“方才盛盟主接到消息,魔教教主謝則厲離教已有數日,你若要去尋他,出城往北走上幾日,應當就能見到了。”

江肅沒想到張問雪答應得這麼痛快,稍怔了片刻方才點頭,他不參加今年論劍之試,木一川身份曝光後,也不會再參加往後論劍,那他不如早些出城,先送木一川離開,再朝北去尋謝則厲,早些將鑰匙拿到手,他也好早些開啟「不勝天」。

盛鶴臣見張問雪似乎已經接受了江肅臥底一事,竟覺自己心中好似落下了一塊石頭。

這感覺古怪,他覺得自己好似並沒有張問雪那般擔憂江肅,反倒是事情順利解決令他放了心,至於之後會如何……說實話,他並未仔細想過。

他隻是鬆了口氣,接著同江肅說他們往後計劃。

“你離開武林盟後,我會散出線索,編造出你叛逃消息。”盛鶴臣說道,“謝則厲生性多疑,你到了他身邊,切記要小心一些。”

張問雪跨前一步,握住了江肅手。

“照顧好自己。”張問雪說,“他若是欺負你,你殺了他便是。”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似方才擔憂阻撓均不是他一般,可江肅看得出來他很擔心,不過將要臨行,他不希望自己憂心恐懼影響到江肅,事已至此,他最終也隻能握著江肅手,一字一句認真吩咐,道:“不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回來。”

江肅:“……”

不是,這麼大個fg,咱能不隨便立嗎?

江肅不回答,張問雪滿心無奈,隻能歎一口氣,道:“至於木一川……你最好讓他早些離開武林盟,若是有其他人察覺他身份——”

江肅蹙眉不言。

他覺得木一川一點也不像是壞人,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木一川這樣壞人?再說這些時日他幾乎與木一川形影不離,也未曾見過木一川主動探聽過武林盟亦或是止水劍派之中內務,若說他是壞人,那這壞人未免也太沒有目性了一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確不像是壞人。”張問雪小聲說道,“可他若繼續留在武林盟中,他身份就是最大麻煩。”

江肅:“……”

江肅不想點頭。

可他心中知道張問雪說得沒有錯,木一川確不能繼續留在武林盟,他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道:“明日我離開武林盟時,會將他一塊帶走,等出城之後,再與他告彆。”

一下解決了兩個麻煩,盛鶴臣終於決定一身輕鬆,他起身要朝外走去,一麵道:“既然事情已解決了,我這就出去同諸位掌門說一說這件事。”

江肅追問:“你令人將所有人召集至此,隻是為了說這件事?”

盛鶴臣這才想起自己著急所有人目,他笑了笑,搶在張問雪開口之前主動回答,道:“我得知謝則厲動向,擔心魔教已知道了「不勝天」所在,這才召集諸位掌門,想將臥底一事再提前一些。”

江肅:“……我知道了。”

他看著盛鶴臣笑,心中莫名有些說不出口膈應。

最初他了解書中劇情時,隻覺得盛鶴臣應當是在江湖與美人之中做出了選擇,更偏向於履行自己甚為武林盟主職責,可今日……他感覺卻不同了。

他想,盛鶴臣與謝則厲相比,或許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是覺得美人與英雄相襯,而謝則厲直白,盛鶴臣卻更為習慣掩飾自己心中欲念。

他不想再與盛鶴臣交談,隻說自己趕著回去收拾行李,反正盛鶴臣是要同諸位掌門商討要事,此事與他無關,他便匆匆離開了盛鶴臣書房,想著找到木一川再問些情況。

江肅離開了盛鶴臣書房,卻不見木一川在外等待,他想了想木一川可能去地方,又去了木一川屋中,那兒空無一人,江肅這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尋了幾名守衛問過,卻無一人說自己見過木一川。

也是,木一川武功那麼高,若是想走,完全可以走得悄無聲息。

江肅心中越發不安,他擔心他們方才追問木一川身份舉動也許令木一川不開心了,他又想起他們從綠萼樓離開時,樓鄢說木一川父親將要抵達武林盟,那時木一川就有些不安,該不會趁著這機會,他直接從武林盟離開了吧?

江肅不知所措,可也不知道還能去哪兒找他,他心事重重,隻得暫先回了自己屋子,房門一開,他卻見屋內桌上整整齊齊放著謝無無名劍,劍下似乎還壓著一張疊好紙條。

江肅已明白了。

木一川不告而彆,隻將這些東西留給了他。

他不由蹙眉,將那字條抽出打開,第一眼看見,卻是那字條之中精心壓著一朵梅花。

他原先還為木一川不告而彆而心情不佳,可如今他拈起這朵梅花,原先煩躁不安心反是靜了不少,他微微彎起唇角,小心翼翼將這花放在一旁,方才定睛去看紙條上內容。

紙條之上,隻有極簡單兩個字。

「珍重」

江肅:“……”

他握著無名劍,越發覺得心裡不是滋味。

怎麼回事?他都已經把劍送出去了,這木一川還偏要還給他!

什麼人呐,老婆都能丟,過分!

……

翌日清晨,江肅收拾妥當,去和張問雪道過彆,激勵哭唧唧祁渡要好好習武後,便離開了武林盟。

他還特意帶上了那柄無名劍。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接下來路途中遇見木一川,可他想,這江湖不算太大,木一川這樣人,走到哪兒都會引人注目,他總有機會再見到這臭小子,到了那時候,他就可以將劍還給木一川,再好好教訓這臭小子一頓。

怎麼回事啊?人跑了老婆丟他這了,劍客能這麼當嗎?

生氣!

他牽馬出了城,正要離開時,卻見方遠洛一路小跑著揮手,大喊著讓他等一等,江肅便多留了一會兒,待方遠洛過來之後,他還來不及開口問方遠洛有什麼事,方遠洛已喘著氣大聲開口道:“江兄弟,你怎麼突然就要離開了!”

盛鶴臣擔心謝則厲多疑,若他們無故直接對外宣稱江肅叛出武林盟,謝則厲隻怕不會輕易相信,因而他便將這消息壓下了,正巧樓鄢就在城中,他可以想辦法露出些蛛絲馬跡令樓鄢覺察,再讓樓鄢將此事報給謝則厲,如此總能讓謝則厲多信幾分。

江肅知道方遠洛不清楚內情,卻還要配合盛鶴臣計謀,便隻能笑一笑,說:“無妨,我隻是出城辦些事。”

“論劍之試還沒結束。”方遠洛很是不解,“木兄弟人也不見了。”

江肅:“……他也有事要離開吧。”

方遠洛深深歎氣。

好容易認識了這麼對胃口新朋友,怎麼一個兩個都要跑。

不過江湖兒女,本就習慣了離彆,這江湖不大,總歸會有機會再見,他抱拳同江肅道彆,而江肅看著他欲言又止,停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認真與方遠洛道:“方副幫主,你與傅神醫之事……”

方遠洛:“我會好好努力!”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江肅咳嗽一聲,擺出一副極為正經神色來,“我想過了,方副幫主,在這種事上,你總歸是需要人幫助。”

方遠洛覺得江肅說得很有道理。

他沒有什麼追求他人經驗,若是要他一個人來折騰,他根本想不出這麼多追求傅神醫好計謀,江肅對他幫助頗大,說實話,先前他也在擔心,若是江肅有事離開了,那還有誰能為他出謀劃策?

他有些感動。

他沒想到江肅到了離開時候,心中竟還在想著他與傅聞霄,如此真情實意地為他著想,他今日就要在此發誓,如若他與傅神醫最終成了眷屬,那他扛也要把江肅扛到媒婆席上,給他封一個大大紅包!

“我離開武林盟後,會儘快給你寫信。”江肅認真說道,“之後有段時間,我或許行蹤難定,可我會想辦法將信寄給你。”

方遠洛用力點頭,握緊江肅手,用力上下一晃,道:“謝謝你,江兄弟!”

江肅鬆了口氣。

還好。

他還以為自己離開武林盟後,方遠洛和傅聞霄這對將要到手紅緣值就要飛了,所以才努力提出寫信指導建議。

他沒想到方遠洛答應得這麼痛快,這麼看來,這一對紅緣值應當也是穩了,就是不知道魔教內有沒有尚且單身武功還高人……

唔,聽說邪道喜歡亂搞,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太大,他還是先把方遠洛和傅聞霄撮合上再說。

想到此處,江肅不由拍了拍方遠洛手,道:“你一定要多多努力,時刻謹記‘反差’二字,讓傅神醫常看常新,每天都能發現你嶄新一麵。”

方遠洛也拍了拍江肅手,好似有說不出激動。

“江少俠放心。”方遠洛用力點頭,“我一定會努力!”

……

江肅告彆方遠洛,獨自一人騎馬前行。

其實他是知道謝則厲大致在何方。

他還記得原書之內劇情,書中江肅離開武林盟向北走了不過兩日,便在一處小鎮撞見了魔教隊伍,他武功太弱,被捆著押送到謝則厲麵前,聽謝則厲說了一通調笑廢話後,便被謝則厲硬灌了梅幽宮中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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