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重歸原點(1 / 2)

四周太過嘈雜,在一片霹靂彈接連不斷的轟炸聲中,江肅壓根沒有聽清李寒山的這句話。

他隻恍惚聽了個大概,便扯著嗓子,衝著李寒山大喊:“啊?用什麼?你讓我用你?”

賀靈城:“……”

花時清:“……”

李寒山也大喊了回去:“我難道不好用嗎!”

江肅不由想了想李寒山的武功,他傷都快好了,以他如今的武功來說,當然好用得很,畢竟烏歧的霹靂彈是死物,又怎麼可能有李寒山來得好用呢?

江肅便點頭,也對李寒山豎起拇指,認真誇讚:“你當然好用了!你最好用了!”

李寒山心滿意足。

他幾乎忍不住麵上笑容,得意洋洋,卻不知一旁賀靈城等三人看他的眼神中已寫滿了詭異,偏偏有賀靈城方才所說的那一句話在前,花時清和薛老頭都不敢點破此事,也隻能強忍著心中想法,扭開頭,專注看著烏歧炸牆。

那石牆受不了如此密集猛烈的火力攻擊,已被炸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足夠幾人勉強擠過去,隻不過這洞對應的方向卻並非是鬼市市集,而更像通往鬼市主人所居高樓後的小院。

隻是如今這小院之內空無一人,連一名守衛都看不見,那鬼市主人也不知去了何處。

江肅其實並不是一定要殺了這鬼市主人,反正花時清他已經找到了,他巴不得早些離開這萬分詭異的地方,可是他不認識離開的路,那船夫也已被河中的怪魚吃了,若尋不到一名識路的人,他是絕對不敢再隨意進到那迷霧中去的。

他隻能試圖在院中尋找鬼市主人的蹤跡,亦或是尋一名鬼市之內的人,可此時院內寂靜,極為詭異,江肅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除開這院內,外頭的集市似乎也安靜極了,方才他們轟炸石壁,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外頭難道毫無察覺,一點也不覺得異樣?

而花時清瑟瑟跟著他們,往前走了幾步,忽而如同想起了什麼事一般,喃喃道:“他們不會……已經走了吧?”

江肅這才想起來鬼市本就不是個固定於一處不變的地方,它在幾個地方之間來回變換,而鬼市中人也大多都已經習慣了隨同鬼市四處走動,若鬼市主人突然下令,短時間內,倒也不是不可能全員撤離,可若是如此,沒有人為他們帶路,他們又要如何從此處離開?

江肅不繼續在這院中耽擱,而是繞過小院,打算到那集市上看一看。

花時清猜測不假,集市上已看不見一個人了,不僅如此,那些攤位匆匆撤離,甚至還有不少東西來不及帶走。

而四下更是一片淩亂,看得出來這些人走得極為匆忙,甚至在此刻朝著渡口方向眺望時,還能看見零星幾點燈火,顯然是還未來得及趕上登船的人。

隻是就算有人還沒來得及走,對江肅來說,也已經來不及了。

等他從這兒趕向渡口,隻怕那些人早已就登了船,而他們也還要繼續在鬼市主人手下討生活,這世上除了鬼市之外,已沒有什麼地方能容得下他們了,他們無處可去,自然也不敢得罪鬼市主人,輕易不會將離開的路途告訴江肅他們。

江肅有些頭疼。

其餘幾人沉默不言,可卻似乎都已做好了最差的準備,隻有賀靈城扯著薛老頭,逼他跟上他們的步伐,一麵挑眉詢問:“薛八,你以前做過船頭吧?”

薛老頭還在嘴硬:“……我沒有!”

賀靈城挑眉:“早些年我進鬼市時,分明是你渡的船。”

“那又如何?”薛老頭罵道,“我不可能會帶你們出去的!”

江肅覺得自己看見了早些離開這破地方的希望。

他乾脆停下腳步,好奇詢問這薛老頭,道:“你是犯了什麼錯才到這鬼市來的啊?”

“什麼犯錯?我犯什麼錯了!”薛老頭執著嘴硬,“我這麼喜歡鬼市,當然是因為受到主人邀請才來此處的——”

賀靈城默默打斷他的話,道:“他喝醉了酒,在凝山派掌門的新婚酒宴上,抱著一隻母雞,要與那母雞比誰的輕功好。”

江肅:“……”

“你閉嘴!”薛老頭驚恐大喊道,“我喝醉了!喝醉之後做些奇怪的事,不也是難免的嗎!”

賀靈城:“他還輸了。”

薛老頭:“……”

江肅:“……”

江肅:“噗嗤……”

薛老頭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臉,蹲進了牆角。

江肅原以為,進這鬼市的都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徒,殺人放火壞事做儘,在外頭遭無數人追殺,這才無可奈何躲進鬼市避難。

他是真沒想到,鬼市之內,竟然還有因為社死才躲進鬼市的人。

江肅認真想了想,開始勸說薛老頭。

“輸給雞而已,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江肅咳嗽一聲,道,“難道你就不想再回江湖看一看?”

薛老頭將自己的臉捂得更嚴實了一些,委屈不已,喃喃念叨:“彆人一見我,就會嘲笑我。”

“沒有人會嘲笑你的。”江肅認真說,“你都離開江湖這麼多年了,等你回去,他們隻會感慨同你多年未見,這等糗事,不過也隻是茶餘飯後的笑談,沒有人會放在心上的。”

“你都說了!”薛老頭很執著,“是笑談!”

江肅:“誰沒做過傻事啊,我當年也——”

江肅認真回想自己做過的糗事,實在想不出能和與雞比輕功相提並論的,便隻好轉過頭,看向李寒山和賀靈城等人,等著他們為自己提供一些思路。

李寒山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糗事。

他的童年幾乎與劍綁在一塊,唯一不太願意去回想的糗事,也就是為了偷糖騙了謝則厲,他隻能搖頭,再看向賀靈城,賀靈城也正努力回憶,卻實在什麼都想不出來,最終兩人一道看向了烏歧,賀靈城心中猛地想起一事,開口便道:“他初來我教中時,用不了筷子,隻會用手抓著飯吃。”

烏歧:“……”

薛老頭:“這算什麼糗事!”

賀靈城:“彆看他人高馬大,他喜歡養貓!”

薛老頭捂緊了自己的臉,仍是十分抗拒:“誰不喜歡貓。”

“輸給雞算什麼大事啊!”賀靈城口不擇言,“他輸給過他養的貓!”

不管了,老虎獅子都是貓,大貓也是貓!

烏歧:“……”

薛老頭這才眼前一亮,抬起頭看向烏歧。

江肅急忙道:“你看,他也做過這麼蠢的糗事,可他仍是魔教的左護法,邪道中那麼多人敬仰他,從沒有人會去說他的壞話。”

烏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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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歧倒也不開口解釋,隻是悶聲走到了前頭去,似乎想去渡口看看還有沒有空餘的船。

而江肅見薛老頭態度鬆弛好轉,急忙趁熱打鐵,道:“這江湖這麼大,你不想再出去看一看嗎?”

薛老頭:“……”

薛老頭沉默許久,滿心猶豫,而花時清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邁著步子上前,湊到薛老頭身邊,低聲與他說了幾句話。

他說的與江肅他們大同小異,不過是在勸說薛老頭忘記過去,可也就是這麼簡單幾句話,薛老頭卻緩緩變了臉色,那目光有些許迷茫,又似是在深思,過了半晌,方才朝前邁了步,口中卻道:“我是識得路,可這河裡的魚,我可沒有辦法。”

江肅卻不擔心河裡的魚。

有烏歧這個霹靂彈炸魚能手在,他們怕什麼魚啊!

那怪魚體型是大沒有錯,可他就不信這怪魚能扛得住烏歧手中的炸/藥。

一行人到岸邊,好在鬼市主人撤離匆忙,並未來得及將那幾艘小船全部弄沉,隻是他們一到岸邊,便已見得原還在迷霧中的怪魚正繞著渡口遊動,顯然是那鬼市主人令它們來此,好阻止江肅等人離開。

江肅看著那魚便覺得心中怵得慌,他不敢靠岸邊太近,而船停在岸邊,烏歧擔心霹靂彈弄壞了船,猶豫片刻,最終乾脆以輕功躍上江麵,帶著那些魚,躥得離岸邊老遠了,這才開始他的炸魚大業。

江肅坐在岸邊觀望。

他覺得烏歧不愧是多年炸魚的好手,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得江肅萬分佩服。

他隻見水麵下炸出數人高的水花,大魚如瓢潑般嘩啦啦落下,片刻之後,那水麵之下浮起無數怪魚屍體,翻著白肚皮,烏歧竟還拎了幾頭回來,好像一點也不嫌棄這魚的外貌,隻是看著這魚體型壯碩肥美,他實在很舍不得。

江肅覺得自己已對烏歧徹底改觀了。

烏歧將岸邊的魚清理完畢,這才折返回岸邊,將手中的魚往船上一丟,見眾人神色詫異,他方才勉強開口解釋道:“喂貓。”

賀靈城:“……你不怕有毒嗎?”

烏歧:“浪費。”

賀靈城:“可若是有毒……”

烏歧:“煮一煮,就好。”

賀靈城:“……”

江肅已默默推出了另一條船,拒絕與那幾條怪魚同乘。

李寒山自然跟著他,薛老頭要劃船,上了船頭,還回過頭,似乎是擔心花時清摔著了,伸手扶了他一把,江肅忍不住皺了皺眉,莫名覺得……薛老頭這舉動,有些說不出口的古怪。

賀靈城也將乘船的竹竿塞給烏歧,讓他自己解決,而後跟著爬上了江肅他們的那條船,隻留烏歧一人孤零零站在怪魚的屍體中央,委屈巴巴地劃起了船。

可沒有一會兒,烏歧就感受到了快樂。

這船上隻有他一個人,這不就說明他還可以再裝幾條魚回去嗎?

他一麵劃著船,一麵撈著那怪魚的屍體,心情愉快,絲毫不顧其餘幾人的眼神,而薛老頭被他的舉動所驚,想著這樣的人都能成為眾人敬仰的魔教左護法,那他和雞比試輕功又算什麼?

他劃船的動作不由更輕快了一些,要不了多少工夫,眾人竟已離了迷霧,到了外頭的河麵來。

花時清小心翼翼拉低鬥篷,擋住自己的臉,卻止不住好奇左右張望,正巧旭日東升,他已許久不曾見過日光了,有些睜不開眼,他帶著麵具,不敢露出自己的臉,連指尖都要小心翼翼藏匿在鬥篷之下,卻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盯著那初陽看,見江肅回首,他還忍不住同江肅笑了笑,道:“謝謝你。”

說完這一句話,他又想起江肅看不見他的笑,而江肅已回過了頭去,抱劍立於船頭,擺了擺手,算是應過。

花時清看著他的背影,便如同是看見了自小聽的那些傳奇故事中的俠客——

他怎麼忘了,江肅本來就是名俠客。

船隻靠岸,眾人下了船,賀靈城抬手與江肅和李寒山暫且告彆,方才一拱手,卻猛地又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他來鬼市……是來做什麼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