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他想讓“觀眾”的思維往哪兒偏?
愣怔之時,唐立繼續追問:“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救起來?”
“可能是由於夜裡,海況複雜……”
“近海區域,海灣都沒出去,複雜個屁。一個資深改造人,哪怕體內的機械部件多一點,入水就沉,可這片海灣又不是什麼港口,少有疏浚,水深十來米頂天了,隻要掉海裡的時候還有神智,哪會這麼難發現、難搭救!”
唐立中氣充沛,邏輯清晰,一副優質指揮官的架勢。
他也沒有給人再消化的時間,拍了拍座下的大機械狗,就那麼講:
“強攻吧。”
“哈?”
“強攻驗證一下,潛艇裡麵,究竟有沒有那個帕瓦。”唐立說得輕描淡寫,“我不認為,帕瓦這家夥會讓自己變成甕中之鱉,那樣太蠢了。”
神思不屬的陶琚,聞言陡然一震。
這話說得如此明白,連王培烈都醒悟過來:“您的意思是,其實掉海裡的是帕瓦……呃,他是主動跳的,現在潛艇裡麵的,是伍四少和他管家?可他不是還在談條件嗎?”
唐立和朗金一起看過來,王培烈又“呃”了聲,腦殼裡麵開始長腦子了:
“是哦,照明和監控都被破壞了,想偽裝很簡單。”
這樣的觀眾真好賺。
朗金淺吸口氣,視線又投向唐立:“大區中心那邊,恐怕不會同意強攻……哪怕認可您的判斷。”
“我的意見就是這個,你可以同步給大區中心,看看他們是什麼想法。”
“他們能冒這個險?夠戧。”這下連王培烈都搖頭了。
朗金難得表示讚同:“便是如您所料,這種情況下,伍嗣恭的生命安全反而得到了保障……基本上,除非帕瓦真想鬨個大的,否則不至於得了失心瘋,臨走前還給他一刀。”
這麼說著,朗金反倒又不確定了:不會吧?你不會這麼做吧?
唐立又對他一笑,示意朗金去和大區中心那邊聯係。
朗金讓這個笑容刺得毛骨悚然,不敢再做觀察,便努力集中精神,考慮如何說得更妥當些。
可這時候,唐立的笑容,總在他眼前弄影,弄得他心中發毛。不自覺思維又有偏轉,心底深處,一個本就盤繞不休的念頭,就此上浮:
唐立是不是知道……他已經知道?
肯定知道的吧!
畢竟,朗金是親眼見過唐立與帕瓦近距離接觸,又無事發生的。這基本上可以算是對唐立、對帕瓦的最不利的證據,由此完全可以聯想出他們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聯係。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唐立會讓他看到?
為什麼,帕瓦要主動和他聯係,還說出那個關鍵的暗號?
難道不怕他舉報?
好吧,以朗金現在的身份、自家的“問題”,哪怕是去舉報,把唐立帕瓦都坑死,也沒有任何好處可言,更大概率還是填坑、甩鍋的用途。還不如大家同心協力,賭一把柯偉副總監的模糊“許諾”,這也是職場人士唯一的、幾無選擇餘地的路途。
唐立強行將他們綁上船,大概就是這般意圖。
可隻要把他“綁上船”,像王培烈那家夥一樣,便足夠了,何必事先再多此一舉呢?
為什麼要故意“透底”,冒這種不必要的風險?
他在唐立導演的劇目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
朗金心神恍惚,同步給大區中心的信息,也就很難再四平八穩,照顧周全。
對麵果然沒有接受唐立的“建議”,但似乎又部分認可其判斷,給出了更新的、卻仍然保守的要求:“與潛水艇內人員保持聯係,要求被劫持人員出聲應答,加大落海人員搜救力度……”
“就是禮送出境的意思。”唐立給出精準評價,“簡單模式。”
“簡單也挺好嘛。”王培烈現在就是千好萬好。
“一頭輕,難免一頭重。”
“哈?”
“我是說,生活不是遊戲,沒法選擇難度的。”
朗金莫名打個了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