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瑩瑩打個響指:“你能明白就好嘍。”
如此輕佻隨性,實在與羅南印象中的律師形象,差之甚遠。羅南覺得,與謝俊平派律師幫忙相比,派這麼個律師過來,才真正讓人吃驚。
接下來,章瑩瑩對本次事件的解釋,更讓羅南確認了這一點:
“研發區事故發生時,你在現場,應該知道軍方和警方都很重視。由於那邊比較混亂,沒有精力對你們這些小魚小蝦做處理,又不能不做甄彆,就隻能暫到押運輸艦上……嗯,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羅南啞然看她:福在哪裡?
章瑩瑩眨眨眼:“兩邊不靠就是福啊!你還未成年吧,多虧是在運輸艦上,我們也及時介入,否則到了警局,嚴格走程序,家裡是絕對瞞不過的,嗬嗬。”
“……”
羅南無言以對,必須承認,這位少女律師一語正中要害:要是姑媽知道這事兒,那畫麵,當真不敢想!
見羅南臉色變化,章瑩瑩終於滿意,又道:“還不隻這一點。剛剛軍艦上的混亂,你知道嗎?”
“感覺到了。”羅南回答得很爽快,禁閉室裡都還有“影霧”的彌漫,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你膽量不錯,我看了下他們傳過來的監控,四處冒煙,又是一個人獨處,還能那麼鎮定,依舊寫寫畫畫,很難得啊騷年,我最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
章瑩瑩伸手過來,用力拍擊羅南肩膀,把他有些僵硬的肌肉都給拍散。
不管羅南微妙的情緒,章瑩瑩繼續道:“我兩個小時前就到了艦上,一時沒能和你見麵,就是因為政府、軍方神經兮兮,生怕你們中間藏著問題人物,不允許外界接觸。但這場亂子一出,他們就知道,‘隔絕內外’這種事兒,愚蠢得可以,開始變更策略。”
想封閉‘暗麵生物’,確實比較困難。
羅南思緒流動,有些走神兒,章瑩瑩裝模做樣地咳了一聲:“所以要注意,隔絕內外,看著戒備森嚴,其實是想偷懶,本質上沒把你們這些小魚小蝦放在眼裡;如今放開,卻不是放棄,而是存了篩查摸排的心思,他們要比最初認真得多,一會兒說話做事,都要慎之又慎,我對你是很信任了,可要被某些人給‘誤會’掉,可是麻煩得緊。”
羅南默默點頭。
這時候,門聲響起,剛剛那位上尉軍方去而複返:“章律師,請做好準備。”
“終於輪到我出場了!”
章瑩瑩站直身子,穿著高跟鞋,她比尚未發育完成的羅南,還要高小半個頭,乍看去倒也是氣勢逼人。隻可惜,過於稚嫩的麵頰,以及活力四射的笑容,與嚴肅的職業套裝格格不入。
她看羅南繃緊的麵孔,眨眨眼:
“不是緊張了吧……平常看電影嗎?”
羅南好險沒跟上思路,隔了一秒才回答:“偶爾。”
“電影裡,那些大反派,麵對警方的時候會說什麼?”
“……請和我的律師談?”
“bgo!”
章瑩瑩再次大力拍擊羅南肩頭,一馬當先往外走。
羅南盯住少女律師的修長背影,一個結論已經明確:不管真實目的如何,這位章律師,絕不是謝俊平能夠駕馭之輩!
“愣著乾什麼,走啊,咱們速戰速決!”
章瑩瑩在前麵催促,羅南笑了笑,跟著她往外走。
談話這段時間,臨時開辟出的審訊區,人流似乎又多了一些。
謝俊平都為羅南請了律師,那些富家子弟們,包括其他的在押人員,自然也不會單打獨鬥。據章瑩瑩講,那幫富家子弟的私人律師,已經自覺組成了一個臨時團隊,與警方展開交涉。
嚴格意義上講,章瑩瑩也算是臨時團隊的一員。隻不過她從沒有當一回事兒罷了。
進入審訊區,軍方人士就自動回避,由警方接手,先進行各種形式的留樣檢測。羅南由始至終,一言不發,彆人讓乾什麼就乾什麼,非常配合。
政府和軍方的盤算,大約就是章瑩瑩判斷的那樣。所以作為執行者,警方的態度也非常嚴肅,所以,章瑩瑩“速戰速決”的豪言,注定隻是說說而已。
各種檢查、各種訊問、各種程序,都要完成,甚至還包括應對其他律師的火力。
李學成如今還躺在艦上的醫護部,觀察治療,他的家裡肯定不會善罷乾休,當然也不排除借此轉移注意力的可能。
這不是羅南擅長的領域,幸虧身邊還有一位章瑩瑩。
雖然“速戰速決”的豪言破產,但少女律師卻展現了出辨(an)才(bu)無(jiang)礙(li)的強大實力,當然,更多還是羅南所不理解的幕後交涉,使一切攻擊火力,最終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無聲湮滅。
對羅南而言,整個訊問過程,也隻是把他早上出家門到事發被拘的過程,複述了七八遍而已。
然後……通關!
“哎呀呀,真是浪費時間!”
章瑩瑩大步走出訊問室,無視周圍警官的臉色,長聲感慨,隨手把頸上寶藍底色的紗巾撩開了一些,露出半截雪白的胸口。
現在,距離他們“入場”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個小時。
馬拉鬆式的安排,確實讓人精疲力竭。幸好羅南中間要了雙份大號營養餐補充能量,算是撐過了最艱難的時段。
章瑩瑩拍拍巴掌:“好了,事情圓滿解決,警方隻會留下備詢檔案,主要還是針對研發區那檔子事兒,至於這邊的所謂‘人身傷害’,放心,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有錢人的世界……羅南像個正常的憤青,心中冷哼一記。
“那我可以走了?”
“還不行。因為軍艦不可能單獨為你著陸,登陸艇也是要花錢的。所以你還要等那幫人全部接受完訊問,才能離開。”
“好像我是……”
“是啊,你是第一個!所以還有得等。”
羅南無聲歎了口氣,也在此時,他心中莫名感應,扭頭看到,一輛運輸載具拖帶幾具脫卸的外骨胳裝甲,從不遠處經過。
那上麵,一個麵色黝黑,留著寸頭的剽悍男子,正將目光落在他臉上,冷森森的沒有任何掩飾,就算羅南與之視線相對,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