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啟乃是能力者協會最早邁入超凡領域的強者之一,見微知著,隻從袁非的步頻,就能猜估到調查組的行動結果。至於過程如何,死沒死人,死了多少,反倒是細枝末節,無須過多在意。
在總會二十年副秘書長生涯,宮啟參讚機密,久曆風浪,自有他的一套行事章程,便是心中殺機泛起,表現在外,依舊是一副冷臉,隻用細微的肢體動作,略加調節。
他不是在掩飾什麼,掩飾根本無用。身邊的遊綱遊老頭,即使一輩子都爬不上超凡種那一階,也是眼明心亮,過多偽飾,隻會讓人笑話。
總算袁非乖覺,沒有把話亮明了,也留了些顏麵在。
事已至此,宮啟也懶得再與遊綱多說,搓動的手指握住,然後展開,就在前麵的玻璃幕牆上敲了敲:“有關量子公司提告一事,事情大概清楚了,這女娃形神結構奇特,與當年水神將提出的‘形神互化’之說,多有暗合之處,很有意思。這樣,我把她帶走……”
“人家是在我們這兒養傷,是信任,送到你手裡,不是毀人麼?”遊老這把年紀,正是從心所欲,說話又直又狠,全無客套的意思。
宮啟也習慣了,眼角都不動一下:“總會的條件總要更好些,更能開發女孩的價值。”
遊老已經快要喪失活性的眼皮聳拉著,隻有長壽眉微微顫動:“開發?你們最近做生意很順啊,那些大財閥的本事,都學得差不多了。”
宮啟終於皺眉:“是發揮,難道不應該給年輕人發揮的平台嗎?口誤而已,老遊你較什麼真。”
遊老笑嗬嗬搖頭:“口誤?看起來宮秘你終究也是老朽了,該給年輕人讓位子了。我看小袁就不錯,很有眼色,也挺精乾的。”
兩個老東西較勁,扯我進來乾嘛?
袁非臉上抽搐一下,很快又掩飾為笑容,向遊老欠身致意:“遊老說笑了,協會還需要宮秘書長、遊老這樣的長者掌舵把關,才能為千千萬萬能力者遮風擋雨……”
遊老又笑:“五十年前是遮風擋雨,五十年後還是遮風擋雨,連個棚子都搭不起來,也怪沒意思的,你說是不是?”
袁非當即封住嘴巴裝死,無論如何都不出聲。
“夏城分會的態度,我清楚了,先回吧。”
宮啟不再和遊綱糾纏,冷著臉再往玻璃幕牆裡掃了一眼。那裡,女孩正安靜沉睡,呼吸似有若無,但韻律連綿,始終如一。
他眼神切過,又有個來回,這才轉身離開。
遊老嗯嗯兩聲,遲了一拍才道:“今天就先到這兒?不陪了啊。”
宮啟不搭理、不回頭,心裡卻閃過一個數據:
2‰。
量子公司的報價,時機一向卡得極準,事故調查組剛從總部動身,報價單就已經通過可靠渠道,擺在了總部幾位大佬,還有各位秘書長的案頭上。
千分之二是個小比例,但迄今為止,已經砸進去八萬億,未來可能還會有數倍投入的超級項目,任何一個小小的變更,都會放大到天文數字。
更何況,相較於這些僅有世俗意義的數字,項目指向的成果,還要更具價值。
從現實情況看,總會的重心應該向更現實的利益傾斜,卯住力氣,爭取把那個小姑娘的所有權摟到自家懷裡,才是正經。
可是,從公正教團那邊傳出的消息看,安翁那晚的決絕手段,分明又涉及到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是多年來總會一直希望得到的終極秘密之一。
兩件事情就這麼摞在一起,孰輕孰重,如何分配力量資源,總會那裡也是很頭痛的。
現在看來,天啟實驗室對“研究”和“發掘”的權重安排,當真有先見之明。
可事到臨頭,誰不想著兩全其美?
宮啟回到自己的臨時住處,就坐在沙發上,沉吟不語。
另一邊袁非小心翼翼上前,還想籌措詞句,宮啟不願與他多說,便道:“行動記錄留下,你出去吧。”
袁非暗鬆口氣,幸虧他剛剛抓緊時間,整理了一下,不至於臨到頭裡抓瞎,欠身行禮之後,便退出房間。
宮啟掃了眼記錄,即使已經做了初步梳理,裡麵有價值的東西仍然不多。
總會使手段,暫時破壞了靈波網功能。相應的,夏城分會也乾擾了總會通訊線路,保證行動組的內部通訊已經很不容易,相應的數據上傳就有些滯後。
眼下隻能看到前麵操線人抓住人質威脅的部分和最後坦克的那些隻言片語,最為關鍵的區間一片空白。也可以看出,事態是驟然間急轉直下,極短時間內就崩了盤。
在宮啟看來,黑甲蟲不提,操線人、坦克,尤其是蛇語,實力還是有的,心計也可以,怎麼會在幾分鐘的時間裡,被掃蕩乾淨?
要說夏城分會的援軍趕到,也不太像,至少從坦克臨死前的那些嚷嚷來看,夏城分會不太可能做得這麼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