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接下所謂的“原生物種基因和生態維護”任務時,羅南著實沒想到,事情竟然真的發展到這一步。
雖說半個多月來,羅南並沒有在此事上多費心思,可他也是借助墨水,參加過幾次會議的。他很清楚,要完成任務,一個人絕對不成。所以,十多天以來,他首次主動聯係名義上的拍擋:
幽藍事務所的牡丹。
羅南走的墨水的渠道,這位烏鴉信眾近段時間一直跟隨在牡丹身邊,以它為中轉無疑最為便捷。
可當羅南意念移轉,攝取墨水的感知信息,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昏天暗地。
花了幾秒鐘時間,羅南才大致確認周圍環境。這裡是一處高樓間的小巷,攀附在樓體上的防火步梯,以及貫通樓體的自動傳送帶,將原本就很狹窄的區域,擠迫得更加不堪。
這種比較陰暗逼仄的區域,一般都屬於回收層。
小巷陰影之中,某人靠牆坐在半空的防火步梯轉角內側,狹窄的轉角根本容不下那對大長腿,所以她一腿支起,另一隻腿平伸出樓梯之外,半截懸空。
這樣羅南很自然就看到,那位腳上穿著的竟然是一雙家居棉拖,看上去肥大笨拙。與身上帥氣的皮衣外套和緊身牛仔褲頗不相襯。
唔,歪斜著扔在一邊的蛇紋尖頭高跟鞋,雖說顏色妖豔,滿滿的夜店風,可她應該能撐得起來——這姐們兒現在晃悠著酒瓶,唇畔似笑非笑,弧度神秘,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沒說的,肯定襯!
可問題在於,這位好像剛剛瘋玩一晚,找不到家門的夜店女郎,真的就是那位灑脫隨性,又強勢精明的牡丹嗎?
如果不是身高、麵相有明顯差異,羅南差點兒以為看到了酗酒澆愁的貓眼。
墨水在羅南的命令下,指爪勾住另一側樓體上的步梯圍欄,在側上方觀察。也許是看得太直白,牡丹忽地仰起頭臉,對上烏鴉的漆黑眼珠,並舉起酒瓶示意。
“周末愉快。”
是對墨水,還是拍擋?多半還是對後者。
於是羅南知道,以前他很可能還低估了牡丹的敏銳程度,又或者牡丹一直在裝糊塗,直到宿醉才顯端倪。
對這種心機深沉敏銳的女性,羅南肯定要提起十二萬分的心思,也不想給她留什麼線索把柄,就通過墨水腳腕上的“皮筋”,與牡丹交流,而且是明知故問:
“早上好,剛搜索到這一帶?”
“並沒有。被堵門,我偷溜出來了。”
“嗬嗬,怎麼跟被捉奸似的?”羅南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語氣像一個成年人,學爆岩那樣,開一些聽上去比較過火的玩笑。
牡丹淡定以對:“大概吧。不過你是終於在周末閒下來,準備正式進組,調休補班?”
“喂,不要忽略我的貢獻啊……算了!”
羅南知道,這是牡丹鄙視他這段時間既不出功也不出力的行為。坦白講,自從通報翼手血蝠蹤跡之後,他確實沒有再出過什麼力,目前收到上百萬報酬,起碼有一半拿著是比較燙手的。
牡丹不與他計較這些,隻是再晃晃酒瓶:“今天不能奉陪,我有事要辦。知道嗎?世界大學生日,屬於我們的節日呢。”
……羅南竟然無言以對!
沒錯的,初見牡丹,她就從知行學院裡出來,好像是某個教授的研究生,還可以算在大學生的隊伍裡。說到這兒,其實羅南也不止一次想查詢牡丹的底細,問題是他必須顧及武皇陛下的顏麵,隻能暫時糊塗著來。
“你也要參加遊行?”
“話說烏鴉你很關注學生生活?”
“……我隻是對你不務正業感到吃驚。”
“烏鴉先生,對了,不能加後綴是吧?那麼拍檔先生,人類還沒有進化到一天24小時連軸轉,一周7日無眠無休的地步,人類很脆弱、會疲憊,我們會抽時間休息,會給自己找些樂子,正因為這樣才有趣和精彩。所以,不要抹殺人類社會最後的價值哦!”
羅南再度無語,瞅她的模樣,莫不是……
“失戀了吧?”
“彆過度解讀,拍檔先生,目前的狀態,我樂在其中,可惜隻有醉下來這一會兒。”牡丹遙對烏鴉,又一次晃動酒瓶,然後一飲而儘,咣當聲中,酒瓶砸牆,又從樓梯摔下,終於粉身碎骨。
牡丹抵牆站起,低頭,有些嫌棄地撇嘴:“真醜。”
她指的是腳上棉布拖鞋,藍格製式的男士款,半舊,羅南家中就有幾雙。老氣平庸的外形,確實與牡丹纖瘦勻稱的雙足不太相合。
話說,這位難道是當了小三,被正室堵門,慌不擇鞋,奪路而逃?
現在的精英女性也玩這一出……嗯,貌似電視劇上常見,現實裡大概就是真愛吧。隻可惜那些仰慕女神的備胎和接盤俠了。
羅南不做道德上的評判,反正接盤的不是他,但是對牡丹的感官有些變化,仰視欽佩的因素有所消減,多出幾分實在意味。
都是俗人哪!
他現在有點兒擔心牡丹的狀態,一個大美女,宿醉之時呆在回收層,就是大白天也不保險。至於牡丹的個人實力,目前仍沒有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