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8日,周五。
好不容易掛上公曆年尾最後一個周末,一輪中式、西式的節日已經過得差不多了,離傳統春節則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夏城這地界兒的學生和上班族,就隻能指望元旦吊一口氣。
距離元旦還有三四天時間,大生活區的各個商家仍借著聖誕節的餘溫,紛紛操練起來。低端充值,高端打折,花樣翻新,務必要在年前挖出2096年最後一桶金子。
作為大生活區的核心地帶,雲都水邑高層建築群,無疑成為了周圍學生、居民活動的中心。但凡到了晚間飯點兒前後,轟轟的人流能從水邑青石的地下停車場,一路穿到極光雲都的頂層觀景台。
平時不溫不火的酒家飯館,也都被逼出了“預約條款”,以應對不見首尾的巨量遊客。相對於這些,散見於各個大廈,作為遊客臨時落腳點的茶舍、咖啡館、冷飲店之類,才真叫一個插針難下。
神秘學研究社一堆乾部,好不容易才找了一處水吧,暫時安頓下來。十多個人占了兩個台子,坐得好生擁擠。
有人眼尖,見到水吧角落裡,依稀有個台子,四人座隻坐了一個,便道:“那邊有空位,分幾個人過去啊。”
“那邊……哎,那人挺麵熟的。”
“廢話,大生活區至少一萬張同學臉。”
“不是,你們看,那人好像是咱們社團的。”
“那不正好?正好湊一塊兒,他要是能更痛快地讓座,多給0.1個學分都能樂死他。”說著,便有人起身準備去拚桌,但屁股剛離座,就被同伴一把拽著。
“傻了啊你。”同伴微幅呶了呶嘴,示意那渾人看清楚另一個台子上,某些人的表情。
另一個台子相對比較寬敞,坐的都是高級乾部,副社長、重重投資人等等。
其中很明顯的,歐闕那張娃娃臉正發黑,扭頭瞥向角落處的眼神好似刀子一般;與他斜對麵坐著的費槿,卻是托腮微笑,意甚微妙。
懂了!
聯想到最近社團裡的新聞風向,很多人再多看兩眼,就恍然大悟:哎呦喂,是傳說的那位!
“羅南怎麼在這兒?”社團高級乾部裡,也有唯恐天下不亂的,直接點破了題。
歐闕臉色更黑,費槿依然微笑,但誰也沒有真正捅破那層窗戶紙。
彆的人不清楚,這張台子上的高級乾部,哪個不知道,北岸齒輪前邊湖裡,那頭魔鬼魚的來路?
從頭到尾,沒有人聽羅南提過這件事兒,可當那頭價值五六千萬的畸變種,被當成觀賞魚塞進湖裡,就已經表明了那位硬紮紮的路子和位子。
在座的社團乾部,任誰也有個億萬家產,五六千萬並不是值得仰望的大數目。可現實擺在這兒,人家對社團的權力毫無野心,就是圈個實驗室自己玩,閒得沒事兒,誰會專門去戳弄這位爺?
所以,在短時間的尷尬過後,再沒有人提“並座讓座”的蠢話,也隻當沒看到角落裡那位,一幫人開始叫茶點、飲料,聊天打發時間,等待不久後的集體活動。
在進入水吧之初,費槿,好吧,應該說是“被寄魂奪舍的費槿”就已經發現了羅南的存在,再加身為女性的便利,所以她現在的位置,正是最好的觀察位。
稍一抬眼,就能看到角落裡的羅南,包括他大部分動作。
也正是通過費槿的眼睛,哈爾德夫人在更近的距離上打量她琢磨已久的目標。
這幾天,哈爾德夫人都適應費槿這件“工具”,熟悉其形神結構,大致了解她的社會人脈,而羅南則一直悶在實驗室不出頭,今天碰上,還真是一個巧合。
巧合帶來了機會。
哈爾德夫人一邊觀察角落裡的目標,一邊與身邊麵生麵熟的家夥聊天,應付裕如。
能做到這一點,在於費槿這具軀殼之內,本來就安放了兩個以上的“靈魂”——姑且這麼說罷。
血焰教團的奪神秘術,並不是那種直接“奪舍”的手段,而是如馴馬牧羊,以恐懼為韁繩,以絕望為樊籬,調度原生靈魂的行為指向,使之進入半醉半醒的奇妙狀態,用深植體內的本能,應對絕大多數日常事態;等碰到特殊情況,或出現問題,再強行斧鑿修正。
這種模式,看似溫和,其實大幅催動燃燒元氣,伐神奪命,十分狠辣,對宿主的傷害不可避免。
哈爾德夫人並沒有當回事兒,反正事後“多麵”也不會讓這人活下去。
現在,哈爾德夫人絕大部分有效注意力都集中在羅南身上。在她,包括暫時共享這具身軀的殷樂看來,羅南的行為很奇怪。
殷樂是聽到消息報,臨時加入進來的,觀察了半晌後,卻完全看不懂:“他挑挑揀揀在乾什麼?”
羅南身前的台麵上,虛擬工作區打開,上麵顯現出許多好像零件、碎片甚至是線條筆畫之類的虛擬結構,密密麻麻,多層交織甚至扭結在一起。羅南則像拆線團、挑牙簽一樣,細致地將它們拆解開來,但有時似乎還補上兩筆,操作挺複雜的樣子。
“應該是進行分類工作。”哈爾德夫人認真觀察羅南在虛擬工作區的操作,特彆是多步驟循環的最後幾步,“看上去,那些零碎結構大多數是有意義的,至少在能力者層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