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點到7點,模擬天光照明徐徐調整亮度,通氣設備在電力支持下,送來了清新的涼風,輕拂過孩子的麵頰。
細微的光感和觸感,觸動了菠蘿的生物鐘,他眨動眼睛,從睡夢中醒來,第一時間就覺得臉上皺皺的,微溫卻堅硬的金屬手臂,把他的臉烙了幾道印痕,摸上去凹凸不平。還有脖子,也不怎麼舒服。
哎呀,昨天晚上究竟是怎麼睡的!
晨起的迷糊感一時半會兒消不下去,菠蘿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左搖右晃,隨時都可能再栽倒……要不,再睡一會兒?
唔,還是不要了吧,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了,而且是很糟糕的那種。他用左手揉眼睛,同時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模糊記憶中翻找。
這時候,房間門響了兩下,然後被推開了:“菠蘿,今天早飯是皮蛋粥,趕緊洗漱啊,不然就涼了。”
“哦,知道了芬姨。”
菠蘿又晃晃腦袋,撐著地板起身,記憶一點一點兒地浮現:媽媽出遠門,芬姨每天早上過來送飯,現在是飯點兒,然後……
“啊,芬姨!”
菠蘿猛地跳起身來,追出門去。
前方燕芬轉身,正好接住小炮彈似的菠蘿。
肢體接觸後,夢境和現實的荒謬距離在快速彌合,菠蘿心裡頭砰砰直跳,緊張地抬頭打量。在他眼中,芬姨臉上還好,不過脖頸上有明顯的勒痕,臉色也很蒼白——這些細節,將平和日常的幻覺打得粉碎,也讓周圍所有的一切迅速變得真實起來。
菠蘿記起來了,昨晚上,潛艇逃亡、事故、還有熔爐先生。他在熔爐身邊哭泣、神奇的充電、還有傾述。種種的畫麵掠過,再逐一串起來。那本應該是躁動不安的前幕,菠蘿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是,可是……
“芬姨,你有沒有見到熔爐先生?”
燕芬聞言微笑,彎腰給菠蘿臉上一個親親,又將臉頰擱在他的小腦袋後麵,輕聲說話:“當然見到了,而且承蒙相助,今早上才沒有耽擱菠蘿你的早餐呢。”
“不要輕描淡寫的好不好!”菠蘿大聲抱怨,離得近了,他還能嗅到芬姨身上的血腥氣和藥味兒呢,顯然身上的傷勢很是不輕。
燕芬仍然微笑,轉而和菠蘿正麵相對:“啊呀,那還真是對不起了,可是事實就是這樣沒錯。”
菠蘿很看不起這種把他當小孩兒的行徑,但又拿芬姨沒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再問道:“熔爐先生呢?”
“熔爐先生有事先離開了,而且開走了展廳裡的越野車,盛惠28點數。”
“啊?”
菠蘿清楚地記得,那個越野車是媽媽純手工組裝起來的紀念品,雖說是掛著價碼,其實根本不外銷的……哦,好像昨晚上熔爐先生提了一嘴。
可28點是啥意思啊,還不如直接開走呢!
菠蘿覺得,大人的邏輯世界實在是太荒唐了,這某種程度上衝淡了他對昨晚上一係列未知事件的專注度。此時,燕芬又用其他因素加以乾擾:
“臨走前,熔爐先生送給你一個禮物,托我轉交……可惜比較大,抱不上來,隻能你親自下去看了。”
菠蘿懵懵懂懂地下樓,到了店內展廳,果然展台上威武霸氣的手工組裝越野車已經不在了,可是店裡一點兒也不覺得空曠,因為有 另外一個體積巨大的家夥,占據了原位。
那是一隻粗壯的爬行動物,身有四肢,後有長尾,頭頸幾乎一體而下,灰黑色的皮膚整體看上去比較光滑,似乎裹著一層水膜,上麵分布著點點黃綠色的圓斑和部分突起,色彩對比非常強烈。
“哎,這是蠑螈吧?這麼大!”
菠蘿當然認得這種在溶洞裡很常見的兩棲動物。然而它的體型也太大了,頭部和軀乾加在一起約兩米來長,而扁平的尾巴長度則與以上部位長度相仿。這就是四米左右的龐然大物了。以菠蘿的小身板,被它吞進去都未必能顯出來。
燕芬確認:“一頭巨化蠑螈。常年生活在溶洞水道中的畸變種。”
“這就是禮物嗎?熔岩先生是一位馭獸師?”菠蘿仍不太敢相信,畢竟這個大家夥實在是超出了他對禮物期待範圍乃至理解範圍。
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已經被徹底排出了他關注的第一梯隊,他瞪大眼睛打量這頭大蠑螈,還想上前去撫摸,卻被燕芬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