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流層中的飛艇,正處在黑夜區域,外麵黑咕隆咚的也沒什麼好看,很多乘客都下了遮光板,準備睡一個長覺,提前倒時差。
至少在半分鐘前是這樣的。
頭等艙的恐懼爆彈衝擊波,打碎了相當一部分人的美夢,可真正讓乘客們驚醒並騷動的,還是那無遠弗屆、無所不至、無物可擋的明煌強光。
這一瞬間,無論是薄薄的遮光板,還是厚重飛艇外殼,無論是清醒的目擊者,還是懵懂的受驚者,都被強光照了個通透,淹了個徹底。
外殼內壁,皮囊骨肉,恍惚中變得透明甚至虛無。
飛艇之內,瞬間掃去了所有陰影存在的角落,然後抹消的就是人與人、人與物、所有個體乃至物性之間的差異。
隻有驚慌卑微的靈魂,在茫茫的強光之中翻滾嘶叫。
縱然隻是一瞬間,更是如真似幻,卻仍然超出了絕大多數人所能夠承受的極限,飛艇上的騷動騷亂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白心妍仍然保持著弓身的姿態,卻是本能的內收肩胛和手肘,瑟縮了一下,作為一位女性,裡裡外外給照透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但她能夠理解,這就是天照教團的真神,跨空投送力量的具現化。
正如那個跑掉的混蛋所說,這裡距離阪城並不算遠。一千四百公裡,隻要有個小小的支點,天照教團的兩位強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們的意識和力量投射到這裡,區彆的隻是時間長短和強度高低的問題。
現在看來,天照教團的這兩位,仍然是一陰一陽,一個節製一個奔放,即使所謂的“節製”也隻是相對而言。
那麼,在百集教宗和千聚真神的夾擊之下,羅南跑掉了沒有?
“你覺得,這一幕比白日夢魘如何。”
耳畔傳過來平淡無起伏的聲音,連問句的尾音都懶得勾起。正因為太“平”了,白心妍罕見地沒能第一時間理解過來,下意識多問了一句:
“什麼?”
然後她才醒悟,剛剛與她說話的正是百集教宗。
這位隔空降臨的天照教團二號人物,操控那個明顯不趁手的傀儡,做了一個抬腕看表的動作——傀儡手腕上確實有塊手表,上麵顯示的是阪城時間:
“22點17分45秒。”
確定了時間,百集教宗終於又移動傀儡,繼續往前走,穿過幾個瑟瑟發抖的保鏢,也跨過地上摔倒在一處的玉川瑛介和山背夏輝,最終調整下姿勢,就坐在玉川瑛介之前的座位上。
入座之後,不用再考慮維持平衡,這位的肢體語言更加的從容,也更像白心妍所熟悉的那個樣子,除了麵孔。
白心妍心中評估的時候,那邊的視線再一次的投射過來,白心妍也就想起,她還沒有回答百集教宗的問題。
她嘗試組織語言,可那邊竟然毫不介意地又問了一遍:“我是說,剛才千集的這一手,和前幾天白日夢魘的感覺,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