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能說什麼?他隻能繃直身軀,大聲應是。
還扶著勾業的梁廬,張嘴試圖給羅南求情,可還沒出聲,勾業本來見不出太多威嚴的圓臉就轉過來,撇嘴冷笑:
“還有你,操作紀錄?還有臉看操作紀錄哈?大量、不符常理、且有效的瞬時操作記錄,你就該立刻想到直接作用於設備構形框架的交互乾涉!可你到現在都還糊塗著,究竟是他長官,還是收屍隊?”
沒說的,梁廬隻能和羅南一起,二度亮嗓:“是,尉官。”
就是幾個話語來回,又一波衝擊震蕩到來,轟轟的震鳴聲,把羅、梁二人的嗓子都給壓下去了。
至於勾業,屁股掛在維修車邊沿,搖搖晃晃,實在是聚不起氣來,末了隻能再瞪一眼羅南:
“我的腿!”
“啊……是!”
羅南總算還可救藥,憑借勾業剛剛的表述,扭頭搜索,很快就發現丟在入口磁軌的應急控製台附近的目標,一路小跑到七八米外,拿到那個還算完整的“腿部義肢”,外麵還掛著一截軍褲來著。
這期間,勾業就挑動眉毛,向梁廬確認:“魚卵?”
梁廬咧咧嘴,算是賠笑,但最終還是很認真地應答:“歸化種子,天賦突出,操作穩定,至今零失誤……”
“常規操作是很穩,可是一旦超綱,需要自由發揮的時候,‘魚卵’的本質就暴露了。”
勾業看著羅南返回,又謝絕了幫助安裝的提議,圓溜溜的身子往下一落,其左胯位置的“吸盤”,就將那條義肢吸附並扣住。這樣,這位就變成了一個具有左腿義肢,可以自由移動的……殘疾人士。
羅南多少有些好奇。畢竟在中繼站這種前線地帶,像勾業這種狀況的人,實在太少。
勾業尉官不在乎這點兒目光,卻也不願在這邊待了:“走吧。有些事情,還是到裡麵說比較好理解……”
說著,他當先驅動單腿義肢,其暴露在外的仿生趾關節,兩根腳趾輪番點地,就像兩條小短腿,以正常人無法企及的頻率,帶動整個身體向前移動,又快又穩,簡直就像貼地滑行。
這場麵,概觀全局還好,細究起來就頗為滑稽,
不過羅南看到的,卻是勾業尉官如何運用義肢結構,完成絕不可能預設進去的功能。
說白了,這也是精神乾涉機械構形的實例,隻不過勾業尉官從頭到尾都通過機芯進行引導,完全附合操作規範。
大概,這就是一種“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吧。
羅南看得入神,以至於梁廬都怕他失禮,暗中戳他一記,以示提醒。
勾業仿佛背後長眼,這時候就“嘿”了一聲:“不用大驚小怪,我就是個被某遠程設計師坑掉的倒黴蛋……其實平常挺威武的,可如今常用的、備用的十多個多功能臂統統出現汙染性偏差,全部回爐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守著這條蟲子當監工,早上生產線了。”
梁廬瞪了羅南一眼,羅南低頭認錯。
勾業卻是轉過頭來:“倒是你……羅南是吧。”
“是,尉官!”
“我看你乾涉構形框架無所顧忌的模樣,像是長年搞設計的,和旁邊這個雜而不精的貨色,不是一個路子,怎麼沒留在二蜂巢,發揮長才啊?”
被相當有專業範兒的勾業尉官如此評價,羅南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可他哪知道為什麼,隻能去看梁廬。
梁廬很不滿意“雜而不精”的評價,但勾業尉官,可不是與他相熟的湛驍、盧安德,在階位分明的軍隊係統內,他隻有聽訓的份兒。
收到羅南求助的目光,他也是老老實實,有一說一:“報告尉官,我們是新兵組,按照最新的分流要求,都被轉到一線維修部門。”
“一線,這算什麼一線?不過新兵確實應該見見世麵,免得連一線、二線都分不清楚。”
勾業哈哈笑起來,此時三人已經沿著內部通道,進入這艘“土層巡遊者”的中樞控製室。這裡設備密集排列,空間非常狹小,小到了近乎吝嗇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