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終,兩位上官都沒有征求羅南的意見。這種時候,羅南就是個要服從命令的士兵,就算他是新兵菜鳥也一樣。
羅南也確實沒有提出意見,他甚至不好確認,眼下是不是“內宇宙”模擬器混沌機理的又一次任務安排。
除了身邊的梁廬,也沒有人給他送行。
事實上,梁廬現在還處在一個心緒的低潮期,大概是選上和沒選上、信任和危險之間心理較量吧。
羅南沒有細究,新的考驗到來,他也需要調整身心狀態——偏偏他的狀態還算不上特彆好。
“要謹慎,還有聽話。”
梁廬勉力振作精神,把自家也不怎麼豐富的經驗,用儘可能精準的詞彙傳授過來,“當然也要自信,尉官和士官都選了你,就證明你是最適合的……切分儀運用一定要按操典來!”
羅南默默點頭,屈伸手指,徐徐調整呼吸。
也在這個階段,他左眼的虛擬視界跳出信息,他被拉進了一個名為“機動九班”的組彆頻道,那位言賢尉官也在其中,且第一時間對他交待:
“三秒鐘後,我們到‘微基-06’的2號發射出口與你會合;從現在到出發,你有六秒鐘調整‘組彆陣列’為製式‘標-次3’型,實現班組對接;做不到儘快發聲換人。”
就算對羅南來講,天淵的秒單位要乘以五才符合他的時間感知,但連續聽到三、六之類的數字約束,也讓人的心底壓力油然而生。
還好,羅南現在就在2號發射出口,他彆的都不管,閉上眼睛,輔助智腦調出了言賢尉官所說的“標-次3”型組彆陣列。其實就是標準戰鬥陣列的次級變體,作為在規模戰爭中,某個特殊作用的戰術枝節而存在。
這也是天淵帝國軍隊的特色:以機芯帶動,作戰部隊在總體框架上的構形(陣列)設計,是一切戰術、戰略的基礎。其他所有的戰鬥裝備,都是作為這個框架的外延和掛載模塊而存在。
羅南已經在最具有普適性的“製式陣列”裡,與七十多人的大集體、與已經
成形的阻擊陣地、與受損的“基-077”基建模塊中時空壁壘部分節點實現了基本融合互動,有如彙入了河溪、泥沙、魚蝦,具對相對完備生態的大湖。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從不太分明的“大湖”中,臨時劃入某個方向明確“支流”裡,到外麵繞一圈——他閉上眼睛,按照軍方陣列操典的表述,形神氣機與外掛的“豎領”機芯充分互動,進入到一個穩定中又相對活潑的狀態。
機動九班的組彆頻道,對他放開了專有陣列的接口,羅南想象自己是一團塞進門鎖孔隙的橡皮泥,結合對照“標-次3”型的構形設計,進行適應性的微調。
低沉鳴音響起,同時帶來了呼嘯的氣流,還有梁廬的低罵聲。
羅南睜眼,就看到一輛類似吉普的開放式輕型載具從他鼻子前麵掠過,隨即刹停。除駕駛員外,上麵還坐著三個人,左二右一,留下的空座,顯然就是給他的。
在後麵稍遠,還有同樣類型的車子一部,算上駕駛員隻有三位,另外就是三部高逾五米的單兵重型裝甲,全組十人就已經到齊了。
不知道言賢尉官是哪個……
羅南沒有詢問,也不多言,再向梁廬處看了眼,便一步跨上去,到那位置坐下。此時車上所有人都已經全副武裝,外骨骼的金屬麵甲,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和表情,看上去都冷冰冰的,不管是這裡,還是組彆頻道中,都沒有交流的意思。
這可真不太友好。
羅南有種被排斥的直感,可是在他更熟悉的構形層麵,就在他踏上輕型載具的同時,就像是錘頭輕敲,砸下最後一節,“卡索”微響,已經完成了向“標-次3”型組彆陣列的轉化,與車上這幾位,還有後麵那些同樣保持沉默的士兵榫卯相接,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