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衝衝,又或是心慌慌的何東樓摔門而出,腳步聲迅速遠去。門外,保鏢老張麵無表情地帶上門,使日光室恢複到之前相對安靜的氛圍中去。
天邊的微光,仍然抵不過人工照明的亮度,通透的玻璃頂棚,也被燈光刷得雪白。
何崇眯著眼睛,伸手虛點:“你們的心思,連東樓也瞞不住。”
何伯政鐵青的臉色漸漸恢複正常,他垂下眼簾,重新坐到自家父親身邊:“這種事情,從來隻有做和不做,到位與否。”
“沒錯,藏得太深,讓人誤判就是笑話了……話說你真的挺怵那邊兒。”何崇不準備評判自家兒子的政治操作水準,隻從中找出了最核心的部分,“身在夏城,在人家眼皮子底子,都怕深藍世界的洪水淹過來。”
何伯政沒有任何掩飾,直白回答:“東樓講,那位羅教授是大佛,這話其實不錯,包括歐陽、武曌,都是要好好供奉的。可您也知道,他們再強,終究是天底下的金身;李維那邊,眼光卻要放到天外去考量……”
何崇咧開闊嘴,啞聲而笑:“一窩子坐井觀天的癩蛤蟆,偏偏還有人腦子,這就比較厲害了。”
這顯然不是個好評價。
何伯政隻能當聽不見。
可何崇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在你眼裡,目前的局麵是什麼,你想讓它變成什麼?”
“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還是說,想玩一出三國殺?”
何伯政還沒有想好如何回答,何崇就又道:“昨晚上,約瑟聯係我……”
“約瑟中將?”
在這個圈子裡,一提到“約瑟”,就算這是個爛大街的名字,也不可能造成誤解。畢竟,能夠在木衛二前進基地駐守,成為空天軍下一任元帥的呼聲最高之人,世界上也隻有一個人而已。
何伯政當下就是一驚:“他說什麼?”
“一些閒話,沒太多實質性的東西。不過你為什麼不奇怪,一個輩份,一個級彆,約瑟那家夥不打給你,偏要打給我這個已經退休的老頭子呢?”
“……”
何伯政隔了兩秒種才回答:“您是他的前長官,而且在軍界,不,在各個方麵,您還是何家的頂梁柱。”
何崇再度咧嘴失笑:“看這局麵,我應該把一半身家扔到LCRF裡麵去,再掙紮個三五十年,而不是在家裡侍弄這些花花草草。可我終究是老了,退了,早晚有一天,連揪你耳朵的力氣也沒有。在這之前,我總要再提醒你,咱們這些當兵的,除了玩弄權術,也要懂怎麼打仗。”
“爸……”
何崇翹起的嘴角抿下去,突然就飛起一腳,重踹在自家兒子迎麵骨上:
“你還在海防呢,你還是參謀長呢!敵我分清楚了沒有?層次搞明白了沒有?位置判斷對了沒有?彼此都是什麼樣的體量?這些不通透,你當個參謀都不夠格,還打哪門子仗!”
何東樓腳步匆匆,搶出大門外,終於有膽回頭,還好是沒看到“小老頭”派人把他抓回去,這才鬆一口氣。
此時,他的座駕已經無聲無息地來到邊上,車門自動打開。何東樓吐出口氣,坐到後座上。他的貼身保鏢老司,已經端坐在另一邊,默默欠身,算是招呼。
前麵的司機寶成,扭過頭來問:“樓少,您今天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