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殷樂乾脆眼不見為淨,借口那邊有事處理,先下線了。
這種情況,又不能指望江元真和吳魁,蒙衝努力整合了兩次,毫無進展,也不再白費功夫,任由他們爭論去。
他隻盯著沙灘上的直播畫麵,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將這幫不爭氣的東西帶到就好……
蒙衝無聲歎了口氣。
此時,他看著沙灘上亂中有序的格式化領域,看著時不時燃燒的格式之火,看著越來越類於生靈的“蠢沙”,神思漸漸縹緲。
要說,在其他人到沸石海灘之前,他已經作為見證人,看到羅南前一波“格式之火”的能力展現。
可怎麼說呢,當時那份特殊的光焰,終究是以“深藍行者”為介質,才亮了起來,蒙衝還以為是一種替代性的手段。可羅南隨後展現出來的種種能力,給他的衝擊,終於還是超出了常態思維承受的上限。
不說沙灘上這些,那位還有一個“莫先生”的身份,在阪城展現的力量,分明就是血焰教團最高端的特質。
為什麼?
天賦、天才似乎已經不足以解釋。那麼……
“阿衝,你也要多說兩句,彆讓這些人太放肆了!”也受不了混亂局麵的江元真,湊到他這邊來,嘴裡還硬,實際上卻是圖一時的清淨。
蒙衝勉強勾了下嘴角,算是回應。
江元真又歎息一聲,低低笑了起來:“老了,腿腳不靈便也還罷了,腦子也跟不上趟。以後還要跟著加速跑,血焰意誌保佑……”
話音突然斷去,老頭愣愣地出神。
這時候,蒙衝本來該安慰兩句,可話到嘴邊,卻是一句:
“一樣的。”
兩人都又回歸沉默。
在這一場混亂的爭辯中,兩位血焰教團的高層,看不到絕不隻是自身的無力,而是自家教團修行理論乃至教旨教義,在真正巍峨的對象麵前,無法解釋甚至無從安置的尷尬局麵。
最核心的問題就是:
是用教團的“血焰意誌”強行與羅南先生的理論媾和;還是反過來,用羅南先生的理論直接去解釋“血焰意誌”?
其實答案已經非常清楚了。
在這輪把人吵得頭昏腦脹的會議中,血焰意誌才出現了幾次?
血焰教團這一枝,是相對純粹的理念教派,沒有烏七八糟的信仰,也沒那麼窮講究。
可如果對自家理念的信任根基都動搖了,“理念”又如何發端闡釋呢?
難道,血焰教團終究要像黑暗中一場來無影去蹤的情緒之火,無聲消解在真正光明到來的前夜?
蒙衝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算是特彆虔誠的教眾,他以一個保安隊長的身份,加入血焰教團,頂住所謂“血焰意誌的考驗”,多次險死還生,達到現在的位置上,其內心的力量源頭,和血焰意誌似乎關係也不大。
可是,在這個階段,他還是有些恍惚的。
特彆是體會著沙灘那邊,羅南信手拈來的深奧意緒,不自覺喃喃低語:
“以永恒的法則觀照世界……”
“隨便魔改彆人的觀點,這可不是好的治學方式。”
老先生的耳朵很毒,一下就聽出來,蒙衝的表述,脫胎於斯賓諾莎最著名的那句“在永恒的相下”(看事情)。
用來表述當下的羅南,字麵上似乎過得去,但內核明顯有差異了。而且,用一個虔誠基督徒的宗教解釋,給眼下的情況做論斷,終究是不合適的。
看到重新較真起來的江老先生,蒙衝一怔,便笑了起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回應,心神最深處,忽然有一個聲音,鏘然鳴響:
“聖人執一以為天下牧,這樣的彩虹屁,拍起來才會更響亮。”
意念的傳遞方式和內容,著實有些不諧,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傳遞意念的這個人。
“主祭!”
蒙衝心神震蕩,下意識挺直身子,旁邊江元真差不多也是類似的動作,卻因為過於激烈,閃到了自家老腰。
毫無疑問,這是哈爾德夫人的意念,隻是這句話之後,再沒有意念接續。反而是在一個更為深邃敏感的領域,劇烈的動蕩嗡然而起。
淵區血魂寺!
會議室的其他人,有和蒙衝反應接近的,也有由始至終稀裡糊塗的。但不論是哪一種,這些教團選拔出來的精英,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間接都與淵區血魂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