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拿出了攝影係畢業生的思考方式,從更專業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且,能夠隨時回放的視頻,也比直播形式要便利太多了。
多看一遍,就多了很多新想法。
首先是質感。
從視頻的觀感上看,雖然是第一視角,雖然是直播+轉錄,可是視頻仿佛大片般的質感還在。肯定是動用了專業級彆的設備,也許還有高等級的人工智能調節,才能在無後期的情況下,實現從外景到內景的無縫過渡。
彆看市麵上大部分消費級攝影設備,都能有所謂的“自適應”能力,可就是那幾毫秒的明暗、色差,給人的感覺就要掉檔……
細節,細節才是最燒錢的!
如果再考慮便攜式、微型化,隻瑞雯自帶設備那個投入,就能秒殺市麵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主播團隊。
直播的每一秒,都是信用點燃燒的劈啪聲。
包括那傳聞中三個多小時的空鏡頭!
然後就是運鏡。
有好設備不會用也是白搭。鐘曼就不再考究審美了,也沒必要。她隻看最基礎的表現——就算是直播,瑞雯“掌鏡”的感覺仍然很穩、很到位,不管是和誰正麵相對,始終都能照顧到個人隱私的問題,準確框住對方下頷到胸口這麼一個相對狹小的區域。
給觀眾的感覺是,好像她的視線永遠都是那個水平線上。可問題是,人的高矮不同、身體結構不同、行走坐臥的姿態不同,又哪有固定的“水平線”呢?
也許有人會說,瑞雯使用的是微型化、與人眼分享視角的“所見即所得”傻瓜式設備,想要限定視角,隻要調整視線,再簡單不過了。
嗬嗬,如果真有人這麼說,鐘曼會很樂意把“傻瓜”這個詞兒拍到他臉上。
不管是什麼樣的設備,在行進間拍攝、或者麵對動態目標的前提下,限定拍攝區域都是很困難的。
這種運鏡,基本上都是與人類觀察世界自然模式相悖的。攝影師也是人,也需要看路、判斷距離、掌握平衡,而且越是那種“分享視角”的設備,就越是挑戰掌鏡者的分辨力和控製力,類似於分心二用、指東打西。
非專業人員很難體會其中的難度。
鐘曼在上學的時候,可是見多了學長因為這種事情栽跟頭——那是真栽,能摔掉門牙的那種。
所以,即便是馬上進入22世紀,絕大多數攝像師,寧願去扛傳統攝像機,最多加個雲台;或者花大把時間去考外骨骼駕駛證,再進行專項改裝,也不玩“所見即所得”的傻瓜設備。
可現在,鐘曼從瑞雯的直播畫麵中,特彆是她從台階下進入大樓,再到接待室這麼一個過程裡,接觸、路過了至少十多個人,卻沒有看到任何倉促、彆扭的視角轉移,簡潔流暢到好像是已經剪輯好的一樣,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一點兒失誤。
那種從容,就好像瑞雯本身就是一台自走攝像機,剪除了所有屬於人的自然本能的乾擾屬性,隻保留人腦智能的這一塊兒,為這場直播服務。
這樣一來,直播都不像直播了……
幸虧在經過一些具有反射麵的場景時,還能看到瑞雯驚鴻一瞥的身影;包括在接待室一些自然的起坐細節也可以證明。否則鐘曼都要懷疑,鏡頭後麵的瑞雯,其實是帶著大量外設,全副武裝過來的。
嗯,攝影係那些眼高過頂的學長,指不定到現在也這麼認為!
這種專業水平……
不,想想瑞雯的年齡,隻能說是天賦,能讓攝影係老師流口水,讓學長學姐們撞牆自閉的超強天賦!
不知不覺間,鐘曼又看到了三閘公司對接人員進入接待室的那一段。
她看著瑞雯的視角,從室內無意義的陳設移轉過來,精準捕捉到目標頸下至胸口這段位置,以領口領帶為分界,形成了近乎完美的等比四分結構……
我擦!
鐘曼以拳砸掌。 從進餐廳到現在,她一根菜葉子都沒吃,此時卻好像將整筒的冰激淩一口吞下肚,整個人打個激零,寒氣外衝,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喂喂,這是直播,非剪輯!
對這樣渾然天成的運鏡手法,難道觀眾不應該歡呼讚歎,頂禮膜拜嗎?可網上的熱詞,唯一相關的特麼竟然是“濾鏡”……濾你個鬼呦!
瑞雯的運鏡之美,控製之精準,當然還有始終照顧他人隱私的謹慎和溫柔,讓鐘曼這個粉絲看得直想跺腳——不如此不足以宣泄心裡麵的讚佩情緒。
她也越發疑惑,到現在為止,哪裡不好了?
視頻中新進來的對接人員,大約是身在局中,對鐘曼為之震撼感動的細節,倒是不甚在意。
他進來便稱“瑞雯小姐”,又很坦然地自報家門,名叫厄圖。這名字,猛一聽和“惡徒”似的。
聽他說話,卻是很有禮貌,而且沒什麼贅語,給人以精明強乾的印象。自稱是公司戰略規劃部情報官,去年曾經負責與幽藍事務所進行合作對接,所以今天也負責與瑞雯對接、商議有關事項。
幽藍事務所?
鐘曼聽到了一個新名詞兒,再看對話雙方理解無礙的情況,高度懷疑是不是剛才的快進漏掉了什麼情節。
不,不對,不是這樣的。
這樣的場景,隻是在表達,瑞雯和“惡徒”雖然是頭一回見麵,但他們的交涉,是建立在一個完整的背景上。
問題是,這個背景是他們一早設計好,隻是看上去煞有介事呢?還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