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其實和小赫爾曼的交情泛泛。倒是和他的祖父老赫爾曼,有多年的合作關係。
他們一個在洛城,一個在蒙城,一個操控資本,一個滿手血腥,通過無數次默契的配合,在人為的動蕩中,共同收割這片大陸上的財富和權力。
隻是幾十年過去,老赫爾曼作為一個普通人,越發地抵不過歲月的侵蝕,身體狀態非常糟糕。
作為他的繼承人,小赫爾曼開始走上前台。
相較於他的祖父,小赫爾曼對待路易的態度反而要更隨意一點兒,至少表麵上如此,很自然就擺出了平起平坐的架勢——也有可能是到現在心情糟糕,沒法兼顧太多細節的緣故。
這位年輕的新掌舵人,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會議上,而是趁著和超凡種共處一室,享受力場乾擾的難得機會,瘋狂吐槽:
“靴子終於落地了,結果發現隻是樓上在故意磕腳跟,咚咚咚咚……故意折磨人。
“又好像隻見刹車燈亮,速度一點兒不減,可就這樣,足夠讓某些人覺得可以心存僥幸……哦,是希望其他人可以心存僥幸,到車前頭去試試水,反正撞死的不是他!”
房間裡巨大的投影空間,正顯示著羅南所說的“實驗場”,那艘新鮮出籠的海底怪物,越來越模糊的尾部區域。
小赫爾曼也在看羅南那邊的直播,事實上,這個會議本就是因為直播才召開的。
在路易看來,在羅南這個問題上,很多資本方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他們將羅南視為投資市場的最大變數,但凡羅南“出鏡”,必然會持續關注、開會討論,可又討論不出一個共識,空自落得精疲力竭。
小赫爾曼就是在吐槽這種現象。
所謂的“靴子落地”,毫無疑問是指羅南此前在實驗場中,先後展示的“點火”和“外骨骼”技術,很“巧合”的是,這裡麵都沒有給機芯預留位置。
即便兩種展示都出了這樣那樣的問題,沒有一個是絕對完美的,也沒有迅速上市普及的意思。但就是這樣的微妙的狀態,才給了很多人說服自己的理由。
再等等,還可以再等等。
不管是落子一方、兩麵橫跳乃至於最爛俗的肉體毀滅……
這些投資人都在考慮,卻又都沒有真正付諸實施,至少在會上表態的層麵是如此。
至於暗地裡的接觸,那就真不知道了。
但據路易所見,就算是小赫爾曼本人,其實也在態度曖昧之列。他之所以抱怨,與其說是對同行的抱怨,還不如說是對眼下這類會議形式的不滿:
明明是在信息時代,全球通聯無礙,偏偏整場會議,回到了最初網絡時代的文字交流形式上來——沒錯,所有的交流形式都是靠輸入的文字,而且不借用外設,觀看交流全靠視網膜上的投影。
毫無疑問,這是羅南在翡翠之光號上展示他全球點名能力,造成的後遺症。
當過往正常的事情突然變得扭曲荒誕起來,往往就證明時代變化了。
這樣來看,羅南還真是一個能夠以一己之力,改變時代的家夥呢。隻不知道,排除這人的影響後,時代會不會修正到原來的軌道上。
路易用旁
觀者的視角,觀察小赫爾曼等人,看他如何在時代的逆流掙紮。
反過來,小赫爾曼也時刻都想把身邊這位真正的大人物,引入到討論圈子裡來。他繼續向路易發出朋友式的抱怨:
“傳說軍方已經開會議定,要正式成立C組,和羅南進行對接研究。今天這檔子事後,他們連試驗場地都有了——這艘幽靈船,真的會有A級嗎?羅南也隻是超凡種而已,難道他就能夠製造出超凡種級彆的東西?”
“而已……”
對小赫爾曼的表達,路易毫不掩飾地下抿嘴角,表達情緒。
“啊,是我用詞不當。”小赫爾曼趕緊道歉
“不,是你沒有評價超凡種的資格。所以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一切的想法,都毫無意義。”
小赫爾曼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複,還被訓斥,心裡麵是不是在罵娘,誰也不知道。但他很熟稔地用絮叨言語消解尷尬:
“我的意思是,相比軍方,我們這邊太低效了,一連串的討論都沒有達成任何有意義的結果,心力交瘁啊!也許我應該去度個假。月球那邊,嚴永博那小子一直在邀請我去視察……但我覺得火星應該更安全,哦,我是說更自在一些。”
“約瑟已經快到月球基地了吧。”
“呃,聽說是這樣。”
這一刻,小赫爾曼腦子裡就閃過很多關於屠殺者路易和約瑟中將之間恩怨是非的流言。
雖然近年來,約瑟中將一直在太空基地做有關深空探測、拓荒之類的工作,但那位的根基仍在新大陸——路易近些年掀起的腥風血雨,可未必是那位軍方第一強者所樂見的。
小赫爾曼瞬間腦補出了一部權力大戲,以至於投向路易的眼神,都有些變化。然後就換來了後者冰冷的視線一瞥。
“要修煉到老赫爾曼的老辣程度,不知道還要多少年。”
路易從來都不掩飾他和資本的親密關係。
廣袤的新大陸上強者如雲,形勢複雜。本如喪家之犬一般的鋼鏽,從全無根基,到成為荒野遊民的共主,也就是在短短數年之內。
更彆說小醜拉比這種深不可測的強者。
路易不但要和這些人爭,在能力者協會總會,還要和馬倫這些有可能染指下一任會長寶座的副會長爭,實力不能超人一等,資源再落後,他憑什麼拔得頭籌?
路易是很冷靜的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清醒的認識,更知道自己的潛力如何,前途在哪裡,應該走哪個方向。
所以,他可以暫時不計較小赫爾曼些許不成熟的行為,也不介意在一些危險行動中扮演重要角色,當然必須有一筆足夠豐厚的預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