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十點鐘的哈城,從喧囂進入到了混亂。有的街區供電係統已經切斷,人們就在路旁用鐵桶裝起燃料點火,照亮街道繼續狂歡,宵禁令形同虛設。
不管是有目的還是無目的,不管是興奮還是恐懼,在這種氛圍下,街道上的人們都已經沒什麼差彆。
和他們格格不入的,會把自己鎖在家裡,通過窗戶的縫隙,向人群投射視線,發出毫無意義的詛咒。
當然,也有一部分亟需在現階段謀生的人,比如道旁身材豐滿、衣著清涼的站街女郎,狀態就介於兩者之間。
她讓過了叫囂的、洶湧的人流,低罵了聲,點起一根煙。視線穿過煙霧,繼續掃視街頭,忽地看到對麵街口處,有一個少年人,黑發黑眼,孤零零的站在那兒,好奇地往她這邊看。
站街女郎就向少年人嘟了嘟嘴,遙遙比劃了一個“三”的手勢,不管對方看沒看懂,都表達出了攬客的意願。
少年人撓了撓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往這邊來。
但才走了幾步,站街女郎所在這邊街道上,就有一個呼吸急促的絡腮胡子,先一步搶上前來,含糊的嘟囔幾聲,兩個人就談妥了價錢,相擁著向後麵的小巷過去。
站街女郎還朝後麵瞥了一眼,黑發黑眼的少年腳下站定,不知道還要不要過街,表情古怪。
很快,站街女郎就被絡腮胡子連擁帶推,進入到巷子裡光線最昏暗的狹小區域。
大約是在越發激昂的本能的刺激下,對麵的男性喉嚨裡,發出好像卡了痰的“嗬嗬”聲,動作越發粗魯。
站街女郎略帶抱怨地推拒兩下,絡腮胡子便陡然抬臂,雙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這一刻,絡腮胡子的身軀似乎都漲大一圈,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去,張開嘴巴,露出仿佛犬科動物般森然交錯的尖銳白牙,對著站街女郎的臉麵就啃了下去。
那是真的啃,瞬間破皮見血的那種!
但也僅此而已。
因為在這瞬間,站街女郎看似因為恐懼和窒息而張開的嘴裡,驟然吐出了細長的紫紅殘影,後發先至,先一步穿入了絡腮胡子同樣大張的嘴巴裡,透過口腔,直抵延髓。
絡腮胡子身體驟然發僵,下一瞬間,他整個軀體後移,被拋擲在地,卻也因此避過了必死的一擊。
站街女郎身前一下子空空蕩蕩,鼻尖被絡腮胡子的利齒劃破,血流不止,形容狼狽。但她也顧不得這些,隻是睜大眼睛,看向稍微遠一點的位置。
黑暗遮蔽了大部分的細節,不過她已經與常人有些差彆的瞳孔,還是捕捉到微弱的光線,看到那個剛剛險些與她隔街達成交易的黑發黑眼的少年人,就站在那兒,臉上似乎還有些無奈的神氣。
對方腳邊,就是直接被摔暈過去的絡腮胡子。
怔了大概有兩三秒,站街女郎嘴裡忽然發出尖叫聲。黑暗的小巷子裡,就有人循著叫聲衝出來,在急促的腳步聲裡,強光手電亂閃,明顯還有槍械上膛的聲音。
按理說巷子入口處也應該有人的,但
那裡全無反應。
“已經有組織了啊!”
少年人嘴裡發出了感慨,也沒有再給這個性質比較特殊的捕獵組織發揮的機會,巷子裡麵衝出來的兩個槍手,還有充當誘餌的站街女郎,都是兩眼翻白,無聲無息躺倒下去。
巷子裡麵算上從獵人淪為獵物的絡腮胡子,一共倒了四個,外麵還有兩個望風兼“堵門”的。
“哈城的治安啊,還有這個畸變感染的比例,果然比單純看數字要來得麻煩。”
羅南喃喃說話,蹲下身去,捏開絡腮胡子的嘴巴,看了看牙口,對那個站街女郎同樣辦理。
“這種畸變方向,感覺有些趨同啊……”
“大概是太餓了吧。照你的意思,一切寄主都是為了吸收能量而存在的,在糧食短缺的情況下,消化係統先行畸變,很符合邏輯嘛。”
巷子入口處又進來一個人,接上了羅南的自言自語。來人穿著花花綠綠的大褲衩,輕薄上衣還敞著懷,一副有閒人士的打扮。
羅南也不抬,繼續觀察有關細節,隻是順嘴回了一句:“你找來還挺快。”
“聽到你到哈城來的消息,誰不是頭皮發緊呢?”
“血妖先生你不至於吧?”
“如果你剛和亞波倫打過招呼,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血妖趿拉著拖鞋,走到羅南身邊,也學他一樣蹲下來,還伸手示意:“應該說頭回見麵,羅南老弟。”
羅南笑著和他搭了下手。
血妖說得也不為錯,上次羅南和他見麵交流,全程都是一具水汽分身,嚴格說來隻算是“全息視頻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