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純咬牙,全力奔跑,全不理會背後的呻吟和低語。
他暫時無法判斷,懸空飛來的麵具與自己的距離,隻能是將自身速度提升到最快,推動腎上腺素超量分泌,重新分配體內氣血能量——哪怕是在夢境遊戲裡,這也是有意義的對吧!
奔跑中,飛艇在震動。然而夢境中並沒有明確的變動因素,那就有可能是現實世界的影響。
遠的也許是天照教團與那位“地上神明”衝突,近的也許是工具4號在砸門。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現實世界中身處在睡夢狀態中的他,對於任何不利的變故都沒有抵抗之力。
正如遊戲任務提示信息所描述的那樣,他所能依仗的,隻能是夢境遊戲和現實世界時間流速差……噢,還有一個什麼“不堅實的屏障”之類,他完全理解不了。
僅就鄧純能夠理解的部分,夢境遊戲和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大概是7:1。也就是現實世界過一分鐘,夢境遊戲中就經過了七分鐘。
當然,按照提示信息所說,這個流速差應該不是恒定的,可能快也可能慢。但隻要這個差彆存在,就能給他爭取到時間,去完成這個不知道是救命還是最終驗證為“無聊”的任務。
鄧純也不可能一門心思奔跑,他必須還要去考慮路線圖上顯現的那些個讓人頭疼的權限門。
這裡麵大多都是此前他乘坐的雙向電梯那樣的限製性出入口。眼下沒有了白心妍
,如何應對也是一個細思來就會大腦爆炸的頭痛問題。
目前鄧純能夠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次給管家下達指令:
“排除掉所有電梯,我要走安全通道。”
智能管家仍然非常忠實的執行了他的指令,這個邏輯細思來也頗為荒誕。
鄧純顧不了那麼多,他緊張地攝取全新路線圖上的信息
,並對照自身的位置規劃未來半分鐘之內的逃跑路線……
他有些高估自己,剛定了定神,就發現排除掉電梯路線的話,他好像跑過了!
腦子都來不及細想,鄧純猛然刹車轉身,踉蹌著推了一下牆壁,借力就朝剛剛錯過去的防火門彈射過去。
也正是這一次轉身折回,讓他看到了走廊中那張漂浮的、已經完全浸染成了暗金色的麵具。
他與麵具的距離絕對不超過五米。
而這次本來可以避免的臨時轉向,還讓雙方的距離又縮短了大半。
大概是暗金色流體已經注滿了的原因,後續已經不再有注入。麵具後綴著的那根細管,也恢複到了半透明半虛無的狀態,錯亂的光線影響下,幾乎已經看不到。
可單純隻有麵具冷冷注視,也讓鄧純的心臟瞬間停跳。
幸好他身體的慣性足夠大,就這樣幾乎是擦著麵具的邊緣,連擰帶衝,撞開了防火門,又連滾帶爬地順著步梯狂奔下去。
樓梯間裡的燈光,隨著他倉促響亮的腳步聲一層層亮起來,身後是防火門自動閉合的轟響
,可就是這樣的噪音下,仍然擺脫不了耳畔的歎息:
“二十七,你不想擺脫雞犬的命運嗎?”
老子當然想!
所以才要跑掉,否則迎來的不就是比“雞犬”還要更悲慘百倍千倍的命運嗎?
此時,鄧純又一次認清了自己的能力極限。
在這樣的亡命狂奔中,他所能夠規劃的路線,最多隻能是未來兩到三秒之內。再往後,就已經超出了他的記憶和反應範疇。
“再跑兩層樓梯,拉開防火門,往左手邊跑……往左,往左!”
就是這樣的念頭中,鄧純直接跳下了十多層台階,身子都沒站穩,就扳動防火門的把手,往門縫外麵擠過去。
撞開和拉開的節奏終究是不同的,後者要更慢,這也讓完全無把握的疑似距離,似乎有再一步縮減的趨勢……
真的!
鄧純沒有再往後看,可他分明感覺到,他整條尾椎骨都涼浸浸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上麵滑過去——是從下往上,甚至觸碰到他的後腦,然後又發出了滿足的歎息。
“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是情緒的宣泄,也是對膽氣的刺激。
鄧純終於成功地衝出了防火門,再衝過一段走廊,接下來他身處的就是一處相當寬闊的大廳。
這裡是躍層設計,上下兩層是直接打通的,應該是作為宴會廳使用。遠遠看去光線暗淡,看不到啟用狀態下的燈火輝煌,倒是顯得陰森可怖。
不過等鄧純衝過去的時候,這片區域就
被穿透性的陽光覆蓋。
他不去考慮這背後的意義,毫不猶豫,越過欄杆,就朝著下層區域跳過去。
這一刻,飛艇空間的晃動更加劇烈了。
鄧純仍然不知道現實世界中發生了什麼,他的身體在下墜,撲麵而來的氣流堵住了他的口鼻,讓他感覺有些憋悶。
他也顧不得這些,隻是做好了落地翻滾、卸力再加速的姿態準備。
然而,打磨光滑的地麵和他的距離,在某一刻忽然就凝定了。
是的,就是這一刻,鄧純凝定在了與地麵不過一兩米的空氣中。
慣性的力量繼續向下,穿透了他的五臟六腑,讓他的身軀蜷曲起來,想要嘔吐。
事實上,單純的物理作用不至於有這樣的效果,真正起到作用的,其實是驟然迸發的恐懼感:
麵具,抓住我了!
鄧純完全不知道這個過程的因果,不知道是他一路狂奔之後體力下降、速度變慢,所以被麵具俘獲;還是說遠在搶救室的那隻醜陋的爛肉水母老父親,又使用了什麼手段……
而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之前在脊椎上劃過的冰冷的觸感,在這一刻從後腦勺泛開。像一隻手、像兩隻手、或者像更多的冰涼的觸手,從他的後腦向頂門、然後再向臉麵處延伸覆蓋。
歎息聲真的就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