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和邱萬山並排站在參觀走廊中,隔著玻璃,遠望熔岩中的火神蟻畸變巢穴,亦即物質化的“血魂寺”結構,仍然是由羅南主導話題,卻是習慣性地跳蕩開來
“春城這邊的流血季,和夏城那邊的奔潮,似而不同。我們那邊是天文潮汐的影響,春城這邊,我記得有研究講,好像是以春季荒野畸變種發情周期為引子?可其他地方貌似並沒有這明顯。”
“春城也不明顯的。”
邱萬山背著手,嗬嗬笑著“畸變時代持續了快五十年了,很多相關研究仍脫不了臆測的毛病。我在春城折騰了三四十年,也不敢說能摸清楚流血季的規律。你看,說是春季,可有時候寒冬臘月,未立春就開始,有時候4、5月份快立夏了還沒來,今年就是5月份開始的。
“還有持續時間。今年算短的,隻有兩個來月;可在以前,三個月、四個月、持續半年的都有。如果都按照所謂的‘規律’來,春、堰、安、平這一線,倒會舒坦不少。”
羅南“嗯”了聲,他的母親,正是在80年那次格外漫長的“流血季”中死去的。
他明知道“流血季”沒那麼簡單,可還拿出一個不靠譜的研究結論,要的就是邱萬山的表述。
所以,他緊跟著就問“邱公,流血季確實沒有規律嗎?”
“流血季的規律,大約就是它每年總會出現。”
“用‘年’來比對?”
邱萬山看過來一眼,又笑起來“我這把年紀,腦筋固化了,要是完全拋掉常規的概念,就更加摸不著頭腦……所以,還是要指望羅教授,還有更多年輕人來研究。唔,這話倚老賣老,莫怪,莫怪。”
這種時候,羅南卻不會讓邱萬山輕易打哈哈混過去“所以邱公也認為,‘流血季’這種事兒,真正的規律發生,可能不在我們認識的常規世界之內?”
“羅教授是說霧氣迷宮嗎?”
“為什麼不是深藍世界?”
說到這兒,羅南和邱萬山一起笑起來。
後者在笑聲裡,又歎了口氣“春城一域還弄不明白,何況其他?果然,‘規律’這種東西,對我這般老朽,可是太沉重了。”
“邱公過謙了。”
羅南確認,直到現在為止,他仍然沒有把握到這位的關鍵特質。
在精神海洋、祭壇蛛網中活躍的魔符,也沒有牽拉到這位任何散
溢的心緒濁流。
這就很了不起了。
如果血妖那廝,讓他繪製邱萬山的卡牌,他多半要拒絕,免得回頭返工,砸了招牌。
他再度打量邱萬山幾眼,繼續笑道“咱們不說規律,說趨勢。您認為,春城附近,近些年來的‘流血季’,強度是走高呢,還是走低?”
“走低。”邱萬山答得格外果斷。
“哦?”羅南想了想,“是因為深藍平台出世,全麵反攻的緣故?”
“或許吧。”邱萬山笑嗬嗬的,冷不丁卻道,“另外,吳教授和丁教授的‘車輪假說’也很有趣。”
“新位麵遷移說?”
羅南還記得,當初他錯過的,由吳、丁兩位教授在知行學院所做的學術講座。
這一係列研究,好像是武皇陛下資助來著。
那個頗為詩性的形容,是怎麼說來著?
很快,羅南就聽到了邱萬山的低語“一個車輪,巨大的車輪,從我們所在的時空中碾過去。後端的轍印在春城,前端的夏城已經聽到了殷殷的雷鳴。”
羅南眯起眼睛,視線駐留在邱萬山身上。
在這一刻,羅南隱約捕捉了點兒“痕跡”——這位一貫不顯山不露水的黑桃3,心緒也好,氣機也罷,都有了極微妙的變化。
偏偏羅南並不確定,這究竟是邱萬山無意間泄露的呢,還是主動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