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曼呆呆看著,忽然放鬆,但又滿是羨慕。
墨拉卻是不久後就來到了那處她曾經光顧的地鐵站。
就像兩個多月前那樣,沿著地鐵站的步梯入口,一步步下行。
似乎是巧合,又或是專門“特效”,她所在的區域如當時一般,也在地震。
“夢境遊戲”裡的Npc,那些貌似隻是“入夢者”背景板的“夢境世界居民”,正狼狽著蜂擁而出,有人嘴裡還連迭地咒罵,表達對越發混亂的世道的不滿。
洶湧的人流一側,逆行的墨拉就很礙眼。偏偏她又是極出色的美人兒,就有人就提醒她:
“地震呢,地鐵都停運了!”
“往下去,不要命了?”
按照墨拉一貫的性子,要麼回以惑亂人心的笑容,要麼就徹底無視掉。
可是這一刻,她用冰冷的眼神給予回應。
好心路人被嚇到了,過去一段路,才醒悟過來,應激式的罵罵咧咧,旁邊也有人評價說“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下一秒,這幾個路人便腦袋炸裂,仆倒在地。
短暫空白凝滯之後,混亂驟起,人們尖叫著、推擠著向上方的步梯儘頭狂奔。
也有的人直接嚇軟了腿,癱倒在原地難以動彈,甚至有人骨碌碌滾下來,以致形成了局部踩踏,造成更大的混亂。
挺真實啊……很有細節。
隨手做了個刺激性實驗,墨拉頭也不回,繼續下行,心中卻是感慨。
因為頻繁地震而掀起來的聒噪雜音,因為墨拉不友好激起的分支逆流,因為她狠辣手段引爆的恐懼混亂,都體現在精神層麵上,如同大海上永不止歇的波浪,起伏湧動,便是沉寂的深海,偶爾也會聽到上方的回音。
“通靈者”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
墨拉就屬於“超感知”特彆敏銳,而且通過一定程度的想象,能夠比較形象地呈現出來。
這與她常年在“營養艙”裡生長,耳目鼻舌身均受限製,隻能開發對應潛力感知外界有關。
她知道,近段時間以來,全球精神海洋正如她所感知的那樣,波翻浪湧。哪怕“入夢者”仍隻占全球人口的百分之二左右,攪動的事態隻算是海洋表層起伏的風浪,可是占據了98%比例的“深海”,那些仍沒有進入“夢境遊戲”的無關人等,真的就毫無關聯嗎?
看這些真實自然的反應,以及在精神海洋中激發的回響。
他們真的是“夢境遊戲”算力資源堆出來的Npc?
墨拉不信。
她認為,這些更可能是那98%的真實的地球居民在“夢境遊戲”中的映射。
貌似沉寂的“深海”,其實早已埋下了無形的網絡,時刻與上層的擾動實現交互。
哪怕98%的地球居民沒有真正進入“夢境遊戲”,他們也以這種方式參與進來,並且在意識深處承接了相應的衝擊,留下了痕跡。
後續又會怎樣?墨拉猜不出來。
她走在地鐵站的地下甬道中,將恐懼混亂的人群拋在後麵。
地鐵站的乘客已經撤離乾淨,幾無聲息,和上次過來時的情景類似。而那無底深海的低細的噪聲和回響,卻又始終存在,仿佛長駐於此的冰冷幽魂,無限期執行單調指令,如影隨形,不放過任何一個途經的生靈,在他們粘連無形的細絲,縱橫成網。
墨拉微抿嘴唇,漫步前行。
坦白說,某人這般拎著她,隨意支使,她心中焉能平順?
便是城府再深,也難免被一點點填塞消磨。
可百般考慮之後,她終究沒敢越線,還是按照羅南安排的時間進入“夢境遊戲”並抵達夏城。
羅南也適時給了她一個小小的台階,這讓她稍微鬆了口氣。
可到了這個安靜的、似是而非的地鐵站,記憶的“實景”與當前的“夢境”交互對照,每一點差異,看著像是一道淺淺痕跡,大可忽略,細看卻是深不見底的裂隙,每一道裂隙都能將她徹底吞沒,再難掙紮上來。
而且,她隱約就覺得,那些“裂隙”之下,似乎還深埋著絕大恐怖,就好像……
她下意識想發揮一下“想象力”,給出一個更具象的答案。可就在這一刻,“通靈者”的靈覺向她瘋狂示警、尖叫:
彆作死!彆作死!
墨拉腳步微頓,才又前行。
幾分鐘後,按照記憶,墨拉到達預定位置,先入眼的卻是在她預料之外的人影。
她怔了怔,也就是半秒鐘後,臉上就綻開了笑容:
“閱音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