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手合攏,將打開的窗口恢複成指環形式的雲深戴上戒指,目光轉向他名義上的侍從,後者手上捧著那些工具,有些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的模樣。雲深向他走過去,從中抽出一把剪刀,這是一把樣式非常普通的老式剪刀,隻是在刀口打開的時候才顯露出歲月沒有磨損的鋒芒。範天瀾看著隻他花了點力氣就把一個鐵皮罐頭完全剪成兩半,微微睜大了眼睛。
老實說,以雲深的力氣來說,剪鐵皮這樣的事情也沒那麼容易,這有一部分得益於工具,而這件工具來自於他的童年時代。雖然安靜乖巧,但這個孩子也不是個呆木頭,大人們有各種各樣的事要忙的時候,他也是會覺得孤單的,但實際上的情況好得多,因為他找到了一個美妙的新世界。祖父母的住所附近有不少教授家庭,其中一位家裡有個很喜歡自己動手做東西的男孩子,就年紀來說大了雲深不少,卻沒把他當做煩人的小鬼趕開,反而給年紀小小卻異常沉得住氣的他當起了老師,老實說長大之後那位大哥哥曾經不太好意思地跟雲深提過,他那時候的教法相當之胡來,但雲深仍然非常感謝他。沉迷在知識和創造中的雲深之後也自己開始做起了手工活,不過對一個還沒上小學的孩子來說,大人用的工具使用起來還是吃力,疼愛他的父母於是借職務之私,悄悄用研究過的一些基礎材料給他做了一些必要工具,並且考慮到他的成長,還做了兩種尺寸的,這把剪刀就在其中。分量比鋼鐵輕一些,在剛性和硬度上卻出色得多,即使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它看起來還是跟他剛剛收到的時候一個模樣。那些在他上大學之後就被封起來的尺子,
子,鑽子,錘子和鋸子什麼的,看來會在這裡繼續發揮它們的作用。不過那把菜刀不算其中,這是一位朋友為了答謝他的招待而特意送他的禮物。
“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遺物。”雲深低聲說。
用拇指的指腹輕輕的撫過鋒利的刀口,雲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母的音容,雖然他們之間的相處不像其他家庭一樣親密,但這兩位至親的離去仍然是雲深生命中最大的打擊,就算一直堅持無神論,他也期望過這世上真的有不再依附**的靈魂存在,也曾經夢回過去的時光。直到他意識到即使死亡就是一切的終結,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他隻要或者就是他們的延續,這種延續不僅僅在血脈上,這對值得尊敬的父母還給了他完整的世界觀和坦蕩的靈魂。
“‘隻有創造是永恒的’,”雲深複述被母親取笑一身文青氣的父親說過的話,微笑起來,對對麵那位青年說道,“不過,先做點不怎麼像話的工作吧。”
雲深在被他暫時占用的族長石窟裡一邊排放著他那些工具,一邊等待著,很快範天瀾就把人帶了過來。取代範天瀾成為先遣隊的隊長的是一個膚色很黑的年輕人,體格不錯,右頰上有一道白疤,麵孔端正 ,就是對雲深的態度和這個部族的其他人一樣,有些敬畏和不知所措。
“我……我是洛江,大人您……有,有什麼事情嗎?”他結結巴巴地用通用語問道。
“我聽說,你們計劃到阿爾山去驅趕狼群,我想請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就,就是今天晚上。”洛江回答,眼睛不自主得地落到安放在地上的那一排工具上。
雲深拿起一把尺子,對他笑了笑,“那時間倒是不多了。我這裡有很少的一點材料,希望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半個小時後,被劃入先遣隊的年輕人們幾乎都聚集到了那個石窟旁邊,因為地方不夠,而且太多的人也沒什麼作用,大部分還是隻能老實待在外麵,不過這完全不能打消這群人的熱情。傳說中的煉金術師!還是黑發的!慷慨而親切!——這樣的一個人在給他們那些簡陋的武器進行改造,讓這次吉凶難料的出戰變得令人期待起來。囉嗦的老祭師總是在他們成年時對他們說一樣的故事,被皇帝和教廷背叛之前,他們曾經擁有過多麼強大的國家,黑發的騎兵和戰士聞名於整個中洲大陸,國王和國民都受到尊敬,在跨越了整個中洲大陸,漫長而殘酷的裂隙戰爭中他們創造過無比輝煌的奇跡,這些都是他們的榮光,然而榮光早已被汙濁消失,他們被分裂,擠壓到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艱難求存。無論老人們心中還記得多少光輝往事,對年輕人來說麵對的隻有現在,而傳說中的過去對比現實隻是讓人更痛苦而已。明明擁有其他民族無法比擬的力量,卻一直被這個世界的法則歧視著,連獸人都能出現天賦法師,他們最好的也隻能出現蒙麵傭兵團,這位年輕的煉金術師的出現才是真正的奇跡。
最重要的是,這份奇跡有意眷顧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