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五十八。”賽文清點完屍體,又轉頭看向被部下從山坡上抬起來的那幾具,“還有這三個,嘖,燒成這樣。”
“他們都是法師,”俯身下去檢查的男人說,穿著普通騎士裝備的他用匕首將某樣東西挑了起來,“你看,至少有一個身份上是中級。”
那是法師協會的黃金水晶徽章,哪怕隻是作為裝飾品也有極高的價值,用刀尖挑著彆針部位的男人吹掉沾在上麵的一些黑色灰燼,辨認在鐫刻在魔寄生樹葉圖案下的字母,“佩格裡斯·埃斯科利亞爾,這個是植物係法師,很少見的人才,要殺掉這種人可不容易。”
“他是怎麼被殺的?”賽文很感興趣地問。
“單純論死因的話,是被人在心臟絞了個洞。”
“過程呢?”
“上麵肯定還留著他們戰鬥的痕跡,我需要看過才能判斷,”把徽章丟進一旁的袋子,男人收好匕首站起來,抬頭看向對麵巨石林立的山坡,“不過死掉的這些家夥跟我們一根毛的關係也沒有,有必要這麼做嗎?”
維阿走了過來,看著這個有一頭暗金色長卷發和深綠色眼珠,外表有種明顯區彆於其他騎士的華麗感的男人,“3個法師,58個傭兵,你說他們都是被兩個人殺掉的?”
“大部分都是被同一人用同一種武器乾掉的,所有斷口都乾脆利落,骨茬特彆平整,那些傭兵連像樣的反抗都沒能做到就被殺了,對手的力量非常驚人,出手的速度一定也很快。還有他的武器也有些特殊。”男人摸著冒出淡淡胡茬的下巴說,“另一個家夥沒那麼誇張,不過他很難纏,遇到他不一定比那個遺族好過——”
“你確定他們是遺族?”維阿打斷了他。
接到探子的回報之後他幾乎是立即把這個男人帶了過來,一路同行,他確定沒人對他提過接應者就是遺族的事。
“即使是經驗豐富的騎士,也隻有在馬上才能一劍砍下人的腦袋,在這裡展開屠殺的那個人卻是在平地上製造了13具身首異處的屍體,隻有一個民族具有這種非凡的力量,”男人說,“至於另一個,能空手捏碎喉骨的也不能算普通人了。”
“遺族不是完全禁魔的嗎?”賽文問。
男人點點頭,“他們隻有反過來的天賦,那兩個也人確實沒使用過任何法術。”
“傭兵我還能理解,但他們怎麼殺掉這三個法師的?”賽文說,“除非他們一開始就突入了法師的防禦圈,但這幾個死者看起來又不是沒用過法術。就算是力量特彆大的遺族,一個站在一定距離上的中級法師,隻要他能順利施法,難道不是比隻能近身格鬥的對手更強大?”
男人笑了笑,“法師對上劍士,不一定每次都有優勢,關鍵在於技巧和配合,雖然這種情況不多見……植物係的法師攻擊力不強,但是非常擅長禁錮和防禦,而這裡還有一根火法和一根冰法,算是很不錯的配合了,正麵突擊連我——咳,連焰金騎士也不一定有把握。”
“格奧爾·卡斯托普。”
在旁靜聽的維阿開口道,“你去調查此事,兩天內給我提交一份書麵報告最新章節。”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歎了口氣,“維阿隊長,我隻是個下位騎士,這種工作不應由我負責……”
“前焰金龍騎的下位騎士。”維阿微笑了一下,“出發之前,格裡爾副團長要求我儘量挖掘你最後的使用價值。”
“……那個最好去死一萬遍的混蛋。”格奧爾低聲說。
即使聽到對自己上司的人身攻擊也麵不改色的維阿抬頭看了看天色,“你最好在下雪之前完成實地勘察,我在佛蘭德鎮等你歸來。”
看著年輕的焰金騎士離去的背影,格奧爾麵無表情地做了個操蛋的手勢,賽文驚訝地看著他。
“這隻是有一還一的禮節。”格奧爾解釋。
“那個我知道……不過焰金龍騎,你是怎麼把這個帝國青少年最向往的身份丟掉的?”蒂塔騎士團正式編製是五千人,其中焰金騎士一百二十七位,龍騎兵名義上有八百位,但能夠服役的翼蜥不到三百條,會同時兼具兩者身份的騎士顯然並不多。
格奧爾臉上露出了滄桑之色,“我在駐地大門前被一個男人求愛……”
賽文打量了一下他確實頗為英俊的外表,雖然在賽文的意識中這個男人更適合在舞會上勾引貴婦而被對方的丈夫或者情夫約戰一類遭遇,不過被男人求愛這種情節也很帶感啊,“我記得蒂塔騎士團的規章嚴格是嚴格,對騎士的感情生活並不太乾涉……你隻是被求愛而已,然後就被戒律懲戒了?”
格奧爾的神色差不多可以稱為苦逼了,“……因為我接受了。”
賽文沉默了一會兒,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傭兵,他應該表現得更鎮定一點,“我還記得……騎士團裡是有聖職者的,他們沒喊異端天誅什麼的口號?”
“……”格奧爾默默地轉身,抬腳朝山坡上走去,“他就是聖職者。”
賽文在寒風中淩亂了。
巴蘭克領蒂塔騎士團駐地。
一身素淨白袍的銀發青年合上經書,站起身走到窗前,因為顏色過於淺淡而有些虛幻感,堪稱秀雅的外貌,籠罩於身的靜謐氣氛,讓他看起來宛如教會那些專為貴族發行的教化圖冊中那些代行神職的白衣教士模範,毫無“破戒聖人”,”白發魔族“,“會走路的惡夢”,“妹的看到他狗眼都瞎”等騎士團暗地裡流行的稱呼應有的凶惡感。
有些時候人的本質是和外貌沒什麼關係的。
修長白皙的手扶上窗框,銀發青年垂下淺藍色的眼睛,看著從下麵寬闊的訓練場上走過的一群身材高挑的訪客,白色的鬥篷掩去了他們的形貌,不過這些人留在雪地上的腳印淺得不像這個身高的普通人類能做到的,他們的速度也很快,不多時就走進了這棟建築物,消失在利亞德·阿卡迪亞的視線中。
正與索拉利斯團長在溫暖的室內交談的帝國第二皇子蘭斯·奧爾格布雷西也聽到了侍從的通報,客廳的大門被打開,腳步輕捷的客人們魚貫而入,彬彬有禮的侍從就在一旁,脫下繡著精美曼紋的鬥篷的他們卻毫無交托之意,在他們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整個客廳似乎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索拉利斯團長輕輕挑起了眉。
淡金色的長發如流水般垂下,與人類相異卻毫不突兀的尖耳在空氣中微微顫動了一下,與坐在那兒就像一幅華麗畫作的索拉利斯團長對視了一眼的青年身姿挺拔,表情冷靜,即使服侍皇子的侍從和侍女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在這位青年和他身後的九人麵前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