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雖說不是完全脫產,青壯勞力方麵確實出現了比較窘迫的情況。和撒謝爾交易是早已作出的決定,隻是照雲深所知的價格,撒謝爾就算有心將他手上的那些騎士裝備全部吃掉,在錢財上也得猶豫,以物易物又沒有更缺乏的資源,在少數幾個可供考慮的對象中,“人”就變成了優先選擇之一。
關於要如何使用這些人力,這方麵無需雲深特地安排,各個工程的負責人會自行來向他申請。在對待奴隸的態度上,雖然現在還未正式公布,在此前的會議上,雲深已經向所有人說明過,他們從離開撒謝爾開始就脫離了奴隸身份,不收取報酬地為聚居地工作三年,將是他們贖買自由的代價,大多數人對此沒有異議,個彆有意見也隻是認為時間可以再延長一兩年。
微涼的輕風吹過開闊的田地,積雪大量融化導致許多工作都陷入困頓的時節早已過去,持續平穩拔高的溫度催發了大量在冬季休眠的植物,即使是已經經過人和家禽共同處理的土地,各種雜草生長的迅猛程度仍然超出了人們的預料。從溫室中移栽到露天地麵的作物幼苗在競爭中一開始是處於劣勢的,每天都需要不少人力去田間勞作,但如今根係生長良好的它們已經站穩了地盤,展目四望,生機勃勃又規整的綠色已經占據了視野中大部分的地麵。
雲深剛從高爐的工地回來,今天下了一場小雨,路麵有些泥濘,春天的軟風帶著泥土,水和植物的味道拂過他的黑發和沉靜的眉眼,和半年前相比,雲深看起來和當初幾乎沒有改變。短發稍微長長了一些,但增加的長度都來自前三個月,在那之後,他身上那些普通人應有的生長活動大多都停滯了,毛發和指甲不再生長,雖然他仍然需要吃東西,受傷也會自行痊愈。
範天瀾走在他的身邊,自從跟隨雲深之後,他有一段也許可以稱之為補償性生長的時期,不過總算是沒有長到兩米以上——雖說他現在已經夠高了。和初見時相比,現在的他看起來更高大沉穩,麵容也更成熟俊美,隻是看外貌的話,很難讓人相信他才剛剛二十歲。他的頭發已經連雲深也沒辦法對付了,不過這些長發無損他的英挺,反而讓他在外表上多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
如同猛獸的鬃毛。
即使是像他們的前任族長一樣不喜歡被人管教的塔克族人,在麵對範天瀾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被懾服,同為遺族的其他人已經學會不和他在任何地方比較了,這位青年簡直就像另一個物種,在所有人當中能和他自然平等相處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和往常一樣,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談論今天和明天的工作,他們行走的這條貫穿整個盆地的直道在計劃中是6米寬的渣基鋼軌車道,雖然現在離藍圖變成現實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路邊有不少在當初規劃時標注過的高大樹木,得以留存的它們在這個季節迎來了它們一年之中最美的時刻。雖然單看的話這些樹上的花束算不上華美,但當它們成樹開放仍然是一種悅目的景象。
濕漉漉的香氣彌漫在風中,經過其中一棵開了滿頭粉紅色花的樹下時,雲深停下了腳步,通山族的族長正從對麵向他走來。
“術師,您回來了。”
“通山族長,”雲深回應道,“有什麼事嗎?”
紛紛揚揚的花瓣被風帶了下來,有不少落到了人的身上,範天瀾抬起手,為雲深拂去落在他肩上的落英。
通山族長躊躇了一下,老臉上現出一種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術師,這個,今天晚上有我們部族春華節的儀式,我想……能不能請您來看看?”
“你們已經為此準備好幾天了吧?我今晚沒有特殊的安排,到時候會去參與的。”雲深對他笑道,類似的節日慶典在開始之前是要向雲深報備的,所以雲深知道這是一個對通山族來說頗為重要的節日。
範天瀾拈起一片落在雲深發梢上的花瓣,伸出舌尖將這片薄而柔軟的粉紅色舔了進去。春華節?
所以當天晚上,雲深出現在通山族的節日慶典上時,範天瀾也和平時一樣站在他的身邊。這種畫麵人們早已熟悉,大家都見慣不怪,除了在預備役中訓練的通山族人會過去跟他打招呼之外,更多的人——以年輕的姑娘為主,是在一旁偷偷地看著他。
雲深的親和力顯然比他高得多,從來到至今,他已經收到了不下十個花環或者花束了。春華節準確地說應該叫做春花節,通山族的人在白天的空隙中到附近的山上找來了開放的春花和柔軟的新鮮枝條,用這些植物做成了天然的裝飾,戴著花環,穿上最好的衣服的他們圍在燃燒的火堆旁,用熱情的歌謠和舞蹈表達對春之神明的禮讚,對生活的美好期望以及對愛情的向往。
節日的重點顯然是最後一個。
聽不懂那些歌謠的雲深是旁人向他解釋才明白這個節日的意義所在,對他說明的人這次不是範天瀾,而是黎洪的兒子洛江。這位在冬天捂了三個月也沒變白多少的小夥子會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想要追求通山族姑娘的好友來助陣的。
春天的花開放了,年輕人們的愛情也要開始了。
通山族的春華節不隻自己部族的年輕人社交舞台,其他部族的人也可以在這個時候放心大膽地追求自己心儀的對象,所以跑來參加的人很不少,光是火堆就點燃了十幾個,歌聲人聲喧嘩,雖然沒有酒的助興,空氣卻甜美得熏人欲醉。
在其他領域沒有什麼特長的通山族在舞蹈上卻有獨到的天賦,舞姿曼妙的姑娘或者小夥子是很受歡迎的。雲深作為這裡最重要的嘉賓,不僅待的火堆是最大的,在這裡跳舞的年輕人也特彆漂亮精神。其中一位將長到腰間的褐色頭發都編成一股股的小辮子墜上花朵的女孩子尤其引人注目,有不少人為她鼓掌助興,這位姑娘的視線卻時不時落在一個地方。不僅她,不少正當年紀的少女也和她一樣地注意著那裡。
範天瀾的外形無疑是非常醒目的,雲深一直都是人們注意的焦點,連皮膚黧黑的洛江也長相端正,而且作為受術師器重的年輕人之一,他在許多事務上的表現都可圈可點。這三位坐在一塊的時候說吸引到的目光比姑娘還要多是不誇張的,如果再加上一個塔克拉也許顯得更出彩,不過對此缺乏興趣的塔克拉已經去湖邊玩夜釣了。
長辮子的姑娘下場了,她走到通山族族長身邊說了一會兒的話,然後通山族長就把她帶了過來。
“術師,這是我們族裡最好的姑娘伊美爾,她……”通山族長咳嗽一聲,回頭看向那位姑娘。
伊美爾帶著羞澀卻又動作大方地走上前來,用部族的土語對雲深說了一連串的話,洛江聽完之後對有些茫然的雲深低聲說道:“術師,伊美爾說今夜時光正好,她沐浴淨身,用最好的舞蹈向春神請求了一個願望,那個願望隻有您能為她實現。”
“隻要一個夜晚就可以了,她希望能與您共度良宵。”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