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本質上是個相親大會的春華節慶典會一直持續到深夜,雲深在範天瀾的表演結束之後不久就向通山族長告辭了,他要走,範天瀾自然也不會留下——這位可能想要離開的心情比誰都急切,雲深拒絕那位姑娘之後再沒有上來邀請他的人,在那場令人驚豔的表演之後倒是有無數目光纏粘到了他的身上全文。
看著他雖然沒表情卻一身不自在的樣子,雲深笑著拍拍他,然後和通山族長打了聲招呼。
通山族長挽留了一下,不過他知道術師的時間早有安排,因此不會多說什麼,對範天瀾大為傾倒的那些姑娘們也不是不知道他一貫冷淡,隻能遺憾地看著術師對他們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和身邊的青年一同走上了回住所的道路。
果然一遠離人群,範天瀾身上那種有點緊繃的氣氛就緩和了下來。喧囂漸漸落到背後,靜謐的夜色擁抱過來,劈啪燃燒的火把亮光映出腳下的道路,晚風徐徐不斷,有隱隱約約歌聲般的花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不能算是冷場,沙沙的腳步聲響在沙土路麵上,範天瀾看向雲深,在那張和他相比顯得線條纖細的側臉上看見了唇角隱約的愉悅弧度。無論他本人對這個節日的觀感如何,這個夜晚確實讓雲深露出了平日裡難得見到的放鬆表情。
——如果僅僅偶爾一兩次,這種事尚可忍受。
範天瀾的視線落到了那顏色也比彆人來得淡一些的嘴唇上,想起了那位通山族的少女。雲深拒絕了她,卻也給了她安慰,他知道這就是這個人的行事方式,但他仍然為此感到不愉快,非常地……不愉快。
範天瀾的目光沉凝了下來,尤其在他看到遠處黑暗中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形之後。
雲深這次卻沒有察覺他的情緒變化,因為從對麵走來了兩個手拉著手的年輕人,姑娘和小夥子都是黑發黑眼。
“術師!”看到雲深的他們停了下來,還帶著些許潮紅的臉頰上笑意盎然。
雲深也用微笑回應了他們的問候,這兩位神態親密的年輕男女向他告彆之後又向著春華節慶典的場地回去了,通山族的春華節不拒絕外人,已經定情的年輕人們可以在儀式上獲得大家的祝福,這也是為什麼雲深會同意他們舉辦這個活動,並且欣然前往最新章節。
“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舉辦一場集體婚禮了?”雲深笑道。
範天瀾將目光從遠處田埂上那對你啃我啃的人影上收回來,“我不明白。”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聽過這個語氣的雲深轉頭看著他,“不明白什麼?”
“那種事情的感覺真的有這麼好嗎?”
“因為那是人的本能需求啊。”雲深說,“有一種叫做‘馬洛斯需求層次’的理論,人類的需求自下而上分為生存,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實現,在目前已經算是滿足了生存和安全,社交的需求沒有量化標準,不過一般人都會表現為對親情,友情和愛情的渴望,而愛情這種微妙複雜的感情在大部分時代中都是……”
“我不是說這個,”範天瀾說,“我說的是性。”
“……”
暫時不知道怎麼接話的雲深咳嗽了一聲。
天瀾怎麼會問這個……好吧,不管外表看起來有多麼穩重成熟,一位才20歲的青年對這種事感興趣是非常正常的,在地球那邊的初中生已經會滿世界找動作片了,何況這個世界也沒有這方麵的科普教育,雖然以前天瀾表現的完全是見慣不怪的平淡,連成熟女性的主動誘惑都能毫不客氣地拒絕——
他們已經快要走到路的儘頭,不遠處就是雲深獨居的平房。範天瀾擎著火把等著雲深的回答,他完全可以從彆人那兒得到答案,但就像無論在過去見過多少混亂的生活,個人也從來沒有想過參與其中一樣,他隻會向他唯一信任的人征詢這種問題。
雲深卡殼了一會,才底氣不足地說:“這也是人類的本能,沒有繁衍需求也會持續的行為,所以這個,基本上,至少絕大多數人的說法,隻要技巧得當的話,都是……”
“沒有經驗嗎?”範天瀾問,用一種很難看得出來的微妙神情。
雲深又卡了一會,少年時代是沉重的課業,成年之後是紛繁的工作,再加上學長的事,他幾乎沒有什麼空閒去想這種事。雖然他已經到了大多數人都該找個伴侶的年紀,在這方麵實在是嫩得可以。曾經有次他受人邀請一起看A片,連前戲都沒看完他就借口退出了,在類似話題已經能夠公開討論的時代,他這種古板人物是非常稀有的。最後他隻能轉開視線,尷尬地回答:“關於這個……我沒有什麼能讓你參考的經驗。”
範天瀾目光一動,他的夜視能力一直很強,雲深泛起薄紅的耳垂落入了他的視線。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以隻有實際做過才知道?”他帶著些微的惡意追問。
即使在他麵前,雲深絕大多數時候也總是從容鎮定的,對來自一個完全由科技支撐起來的世界的人來說,他對這個落後世界的適應速度快得驚人,同時無論麵對是怎樣的狀況,他的應對也從來沒有失去過冷靜,所以這是至今為此唯一的一次,範天瀾能看到雲深這樣困窘的表情。
在這種視線下,為了挽回一點年長人士的自尊心,雲深隻有強自鎮定,“其實這種事不算多麼神秘,關鍵在於順其自然,找到自己真正心儀的那個人,然後就是兩個人的探索了……”
他的話半途停了下來,因為範天瀾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臉。
“你有點熱。”範天瀾低聲說。
“……”
在雲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時候,範天瀾的手指沿著他的臉頰向下滑去,輕輕把他的下巴抬了起來。在雲深驚訝的視線中,一片陰影籠下,接著薄而涼的觸感貼上他的嘴唇,動作有些青澀地廝磨兩下,範天瀾不輕不重咬了他一口,舌尖在齒印上舔了一下,然後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