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氣場和走在他身邊的高大男子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這個遺族男人很強,這一點在命名日上已為人所知,然而去年的這個男人卻沒有像現在這樣,光是存在於那裡,就令人後頸汗毛直豎。這並非他過度敏感,當術師和他這位近衛隊長在帳篷裡的時候,曆經四任族長,連達比長老被族滅也隻是歎息一聲的斯比爾長老都本能地挺起了他衰老的脊背。
雖然遠東術師的其他侍衛看起來要普通得多,但隻要有術師和這個黑發男人在……不管術師給他們帶來了多少方便,他都不認為族長接收了一群好鄰居。
灰狼基爾正在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那名叫做“範天瀾”的男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隻這一眼就讓灰狼感到悚然,所有的念頭都在瞬間消散。
雲深不知道自己被人打量,或者說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現在在想的是戰爭的事。知道這個世界紛爭不斷和就要麵對它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他過去也多多少少補了些資料,跟他在工程方麵豐富的經驗相比,在這個不熟悉的領域要將書麵知識融會貫通到應用於現實是頗為困難的,不過因為天瀾的存在,他已經不需要決定具體戰鬥和戰術的安排了,而在開戰之前,先於兵馬和糧草行動的,是情報。
用望遠鏡發現那名在撒謝爾附近鬼鬼祟祟的紅狐族人之後,遠東術師帶來的侍衛沒有通知撒謝爾一聲就悄悄摸出去把人抓了回來,這讓狼人麵子上不太掛得住,因為當時主要人物都在帳篷中議事的理由隻是勉強說得過去,不追究更多的還是看在遠東術師的份上。撒謝爾的狼人神色不太愉快地拎起了這個已經被壓榨過一遍的狐族人,在他們將他帶走前,雲深說:
“彆把他弄死了,我需要他給狐族的族長遞一個口信。”
這個被揍了一頓卻留下了性命的狐族人帶給阿奎那族長的口信是:“有一種可能將你的兒子救活,你如何選擇?”
阿奎那族長沒有選擇,提拉的情況惡化到了族內的藥師完全放棄治療的地步,他其他的兒子甚至已經開始準備火化的柴火,而這個僅有的可能性又是“遠東術師”給予的,所以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回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那位術師就來到了他的部落。
看到那位站在俊美逼人的黑發男子和高大的銀發狼人間氣質溫和的青年,紅狐族的族長一時間難掩臉上的驚訝之情,對上那雙漆黑如夜的雙眸,他連忙收斂了情緒迎上去,“您是遠東術師閣下……歡迎您來到赫克爾,我是阿奎那。”
“初次見麵,阿奎那族長。”雲深說,“請問你的兒子在哪兒?”
提拉被安排在一間單獨的茅屋中,負責照顧他的除了一名年長的狐族人之外,還有一個銀灰色毛發的少年狼人,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撒謝爾之後,這個孩子又自己跑回了紅狐部落。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幾名大人,尤其在其中一個長得非常顯眼的黑發男人將視線投過來之後,博伊瞪大眼睛,耳朵尖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不管他炸不炸毛,這裡都沒有他能說話的地方,茅屋不大,進來的成年人中又有幾個體格特彆出眾的,博伊被擠到了牆邊,隻能看著他們用他不熟悉的語言在高熱不醒的提拉身邊說著什麼。
看著石榻上燒得臉色通紅的年輕狐族,雲深問:“他發燒了多久?”
“已經快三天了。”阿奎那族長低聲說。
看來底子不錯。這時候的範天瀾已經查看過提拉的傷情,確認了感染的情況,然後雲深說:“天瀾,給他做個皮試。”
範天瀾從腰間的皮帶上摘下一個木盒,啪一聲打開搭扣,從中取出注射器和皮試液,俯身將小劑量的青黴素推進皮下。博伊想擠進來,卻被身形壯碩的狼人擋在外麵,阿奎那族長看著兒子手臂內側鼓起的小包,遲疑地問道:“術師閣下,這個……”
雲深看了他一眼,他語氣平靜,阿奎那族長的呼吸卻亂了一拍——“如果運氣不好,他很快就會死。”
過了一會,阿奎那苦笑道:“我已經有所準備,閣下。”
雲深抬手看了看時間,“結果需要等待一段時間,在此期間,我們可以先談談虎族的事。”
正如斯卡所言,麵對來勢洶洶的虎族,唯戰一途。戰場不可能在撒謝爾的領地上展開,無論赫克爾願不願意,他們都會成為戰爭的前線,不過合作總比不合作的好,而三族之間能合作到什麼程度,隻能看談判的結果如何。
二十分鐘的反應時間過去之後,範天瀾離開了狐族的大屋,不久之後他回到雲深的身邊,輕聲報告:“沒有過敏,已經注射。”
雲深點了點頭,那邊狼人和狐族的爭論還在繼續,而且聲音有越來越高的趨勢,阿奎那雖然是族長,在這方麵卻遠沒有他的族人那麼積極,提拉是他最重視的幼子,但在提拉之上他還有兩個兒子,脾氣不比狼人更溫馴,何況兩族之間還有舊仇未了,而跟隨伯斯而來的狼人信奉斯卡的一貫信條,誰的拳頭大誰說話就算數,氣氛從一開始就不平和。
微妙的是,談判之事是遠東術師最先提出的,他卻從頭到尾隻是看著他們的爭論,阿奎那族長有些心不在焉,作為被斯卡選中代理族長之職的伯斯大多數時候也是沉默以對,直到爭論眼看要變成成爭端,他才站起來阻止自己的部下。
“您的意見如何,術師?”伯斯看向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