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技術工作還是要由人類負責,一向也是他們乾活比較多,狼人們不缺發言的權利,在事務上卻還沒能爭取到多少決定權。不過斯卡並不為此著急,他沒問雲深具體是想管理些什麼,而是換了另一個話題,“已經有一個部落到了。”
“是的。”雲深說。
“你說的‘標記式建築’呢?它在哪?”斯卡問。
雲深微微一笑,他右手邊的黑發青年說:“明天開始。”
斯卡皺了皺眉,“隻剩下十天。”
“隻要七天。”範天瀾說。
第一個抵達撒謝爾的是胡狼族的畢格爾部落。他們並不是最早迎接撒謝爾使者隊伍的部落,但他們的動作卻是最快的,同時他們還帶了當初所說的五十頭角羊,三十頭黑牛和十匹駿馬。當他們一行經過赫克爾部落,見到那座橫跨大河的堅實橋梁時,杜拉族長隻是略微吃驚,但過了河見到撒謝爾部落,他和他的族人就完全地驚訝了。
“這是……撒謝爾部落?”
在這片廣闊的土地上,杜拉族長記憶中的撒謝爾已經不剩下什麼痕跡了,在棕褐色的大地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不少高大的房屋,每一座都比杜拉族長自己住的好得多,但建築太過精確,距離太過緊密,排列太過規整,反而沒有一點部落應有的生活氣息,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找到祭祀高台。建設在附近的牲畜圈欄離同樣像被刀切過一樣橫平豎直,但裡麵看不到一頭活物,隻有樹立各處高揚的狼頭旗說明撒謝爾對這片土地的控製,但這也隻有一半,另一半上描繪著代表“慕撒”的象形文字,那些土場和木台應該就是慕撒進行的場合,一切都泛著新鮮的,生硬的,鋒利的氣味,就像這裡不是一個部落生存的領地,而隻是純粹為了彆的目的而設立的場合。
杜拉族長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這一邊接受駿馬和牛羊的狼人對他們部落竭力挑選的禮物並不在意,畢格爾不是不能帶更多的過來,但從過去比斯騎士的威名到之前使者隊伍的威儀,牲畜的品級太差的話恐怕反而自取其辱。然而那名負責接待他們的灰色毛發的千夫長並沒有因此多看兩眼,隻在手中潔白如花瓣的載體上記了幾筆,就揚手招人讓人過來把他們和牲畜分彆帶往不同的地方。
負責指引他們的,是一名人類。
有一群人類和撒謝爾合作的傳言早已不是隱秘,杜拉族長卻還是沒想到撒謝爾會做地如此光明正大,那名人類少女擁有極其罕見的黑發,身材纖細,身上的衣料看起來就柔軟細密,臉上泛著健康的光澤,肩背也十分挺拔,沒有一點兒奴隸的印記,最重要的是,當這名向導來到他們麵前的時候,那位名叫基爾·重山的千夫長說:
“不要對向導無禮。”
他看他們的那一眼令杜拉族長和他的族人印象深刻。
雖然那名人類少女並不因此顯得倨傲,但杜拉族長仍然感到非常彆扭,就算對方的獸人語言十分流利,一路上的介紹也算儘心……他突然回過神來。
“什麼?撒謝爾已經搬走了?”他驚訝地問。
“是的,杜拉族長。”那名人類少女說,“就在戰爭結束後不久。”
“那這裡是……?”
“是我們為‘慕撒’而特地建造的。”那名黑發少女說,“好的,我們差不多到了。作為第一個來到的部落,您有優先選擇居住場所的特彆權利。請看這邊,您和您的族人想住在哪一片呢?”
“讓我們自己選?”杜拉族長懷疑地問。
“是的。”那名人類說,她看了看杜拉族長一行人,“您和您的族人一共來了三十二個人,可以選擇四到六間房屋。”
“我們?所有人?”杜拉族長再問。
“是的。”那名人類說道,“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安排,在那之前,請諸位先看一看具體的情況吧。”
她邁步走向最近的房屋,伸出手,輕而易舉地打開了與木牆嚴絲合縫的大門,將同樣嶄新的內部呈現在他們麵前。
即使已經入夜,腹中也裝滿了從未享受過的鮮美滋味,杜拉族長仍然難以入睡,他在鋪了一層柔軟草氈的床鋪上輾轉許久,還是坐了起來,用隨身攜帶的火石小心翼翼地試了幾次,終於點著了木屋內的油燈。他盯著那盞仿佛水晶製成的精美燈具看了好一會,直到有人坐到他的身邊。
“父親。”他的兒子輕聲說,“撒謝爾去哪兒了?”
“他們不是就在這裡?”杜拉族長說。
“可這裡隻有很少的他們的人,還有一些是人類。”他的兒子說。
“我不知道。”杜拉族長說,“他們也許遷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那麼,他們是畏懼了?”他的兒子問。
“畏懼了?”杜拉族長低聲說,“那可未必。如果他們是在戰爭之後遷徙的,這些呢?難道也是在戰爭之後建設的?”
他的兒子不吭聲了,沉默了片刻之後,這名遠不夠成熟的青年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油燈光滑的表麵,“這可真美,父親。他們難道不擔心我們偷走了它或者打破了它?”
“那你就小心點!”杜拉族長說,片刻之後,他又小聲說,“無論撒謝爾部落現在在哪裡,他們能夠贏得戰爭,能夠建造這樣的房屋,都說明他們非常地強大。我們絕對不能輕易得罪他們。”
然後他又有點茫然了,喃喃道:“但是,撒謝爾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