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無解的無敵(2 / 2)

範天瀾點頭,雲深一時沒有說話。阿爾山上的狼群他今天早上從族長那裡了解到了,是居住在那片山區中的一種非常麻煩的猛獸,凶猛,殘忍,貪婪,更重要的是它們集體狩獵,還會互相配合。在過去食物缺乏的冬季,餓瘋了的林狼甚至衝擊過邊境警衛隊的城寨,給了那群跋扈的士兵一個十分難忘的教訓,直接後果是就算後來這種情況再沒有發生過,邊境警衛隊進入山區收稅的時候也會特意避開林狼活動的領域。和其他路徑相比,穿過阿爾山卻可以說是縮短路途的一個優良選擇,隻要能暫時把狼群驅逐開去。

雲深想起當初襲擊過他的那群類狼生物,不必說明也知道差不多就是它們了,虎的身材,熊的力量,豹的速度,狼的戰術……他垂下視線,微微皺起了眉。

“為什麼這麼著急?”

範天瀾修長的手指在工兵鏟光滑的木柄上輕輕劃過,即使是漫不經心的動作也帶著一股熟練的殺氣,好像這位隻有19歲的青年隨時能把這件土氣的工具變成凶器,“從礦區傳來了消息,邊境警衛隊開始搜索我們的人。”

雲深伸手輕輕敲著麵前的石板,能被一群缺乏武器的山居民族打得落花流水的邊境警衛隊,行動力似乎比想象的還要好,管理此地的貴族領主據說控製著這個國家最凶悍的軍隊,在這支軍隊底端的力量也不能小看……就眼下自己這邊的戰力,想小看什麼都沒底氣啊。947個人之中,能在戰鬥中發揮作用的男性比例隻比四分之一高一點兒,雖然族長對他交代家底的時候說超過12歲的少年也會成為戰士,在範天瀾的榜樣下,雲深相信他們的戰鬥力應該好過自己的預期,但既然他們已經決定離開,儘量避免戰鬥就是避免無謂的損失。

“礦區被搜索了,情況怎麼樣?”雲深問道,“你們的族人有多少人在那兒?”

“在我們伏擊警衛隊之前,已經通知過了。他們另一個方向進入洛伊斯山中,在一個盆地和我們彙合。”範天瀾說,“就算警衛隊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他們走的方向進入洛伊斯很深,沒有熟練的向導,帶著法師的傭兵也不敢追進去。”

連帶著法師的傭兵也不敢進入的地方,對生活在這裡的遺族族人來說就真的安全嗎?雲深用指節輕輕地摩著下巴,思考著更迫切的問題。

“你們打算用多少人去阿爾山處理狼群?計劃怎麼做?”

“用一個人把他們引出來,用標槍投擲,能殺多少是多少,突入到麵前的用這個砍。”範天瀾指指工兵鏟。

雲深放下手,抬頭看向給了他一個簡明乾脆,力感十足的答案的前傭兵,“……就這樣?”

範天瀾看了他一眼,“就這樣。”

“狼群的數量大概是多少,頭狼在哪兒,它們大致在哪裡活動,你們打算怎麼引來最多的狼群,在哪裡伏擊,更重要的是,狼群要損失到哪種程度,我們通過阿爾山才算是基本安全——請給我說得儘量詳細一點吧。”雲深輕歎一口氣,說道。他過去的工作完全不需要他具備戰鬥素質,不過雲深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外派經曆,還因此恰好遇上了工程所在國發生的動亂,戰火即將燃起,祖國開始組織大量撤僑,但是在他們組織轉移之前,基地就被趁亂打劫的暴徒襲擊了,公司的前輩帶著雲深他們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讓暴徒們見識了共和國經過各種鬥爭之後依舊長盛不衰的戰鬥力,雲深當時因為正在生病沒能發揮多少作用,但他還是從中學習到了一些東西。

範天瀾有點意外地看著他,低頭思忖了一下,逐一把能給他說明的情況列了出來,雲深總算對他們的這次行動有了一個了解,然後問道:“那麼,你在哪個位置上?”

範天瀾搖搖頭,“我不去。”

雲深怔了怔,“你不去?”

“那已經不是我的職責了。”範天瀾看著雲深的眼睛,表情坦蕩,“我現在是屬於你的。我能為了自己的私心向你請求給我的族人幫助,但不能因此放棄我對你的責任。”

範天瀾叫了一聲風岸,剛剛教訓完貪心小鬼的少年抬起頭來,看到範天瀾背後那個神色溫和的男子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兩個小孩馬上一人抱住他一邊大腿,把頭縮到他並不健壯的身後,然後偷偷露出一隻眼睛,小心地窺視著部族裡出名的英雄和那位傳說中的“大人”。

雲深對這三個孩子笑了笑,範天瀾向風岸問道,“你的父親呢?”

“他……呃,”風岸有點緊張地看著雲深,“他在——”

“我在這裡。”一臉嚴肅的族長步出石窟,在他背後說。

繞過怯場的少年,大人們去做重要的事情了。風岸鬱悶地蹲在地上,蘭葉和自有這兩個不省心的小鬼一人一邊趴在他身上,用小孩子特有的黏黏呼呼的聲音自己說起話來。

“風岸,風岸,那個是、媽媽說的‘英雄’嗎?”

“風岸,風岸,那個是、‘爺爺說的‘大人’嗎?”

“英雄好厲害的,能,能打跑壞人——”

“爺爺說,好吃的是大人給的,真的好好吃哦~”蘭葉含著手指頭說,風岸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指頭拉出來,然後將這兩個比一個媽生的更像一家人的小鬼牽走,該去哪兒去哪兒,隻要彆再來折騰他——作為族長的第三子,整天陪著小孩子什麼的,最沒有男子氣概了!

回到父親居住的石窟,看著木柵半掩的門口,風岸躊躇了一下,左右張望之後,裝作漠不關心地朝門口一步步蹭了過去。大人們交談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出來,風岸把頭伸過去,聲音清晰了一些,已經能聽清楚幾個詞了。

“……人口……準備……有山,……林狼的領地……”

林狼的領地?!風岸瞪大了眼睛,占據了西方阿爾山最好的一片林地,還每年下來禍害他們的林狼?大人們討論它們乾什麼?作為部族的預備戰士,他當然也知道部族決定遷移的事,如果要穿過洛伊斯山脈前往獸人帝國,山高林深,野獸眾多,帶著婦孺老弱的他們會有一段很艱難的路要走,不過就算翻越阿爾山比現在決定的路線要縮短不少路程,風岸的父親也不會為了這一點路程選擇阿爾山,那樣要花的代價太大了。

背貼在石壁上,風岸離門口越來越近,裡麵剛剛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那種奇怪的口音和讓人心裡發癢的音色無疑屬於“那個人”,風岸屏住呼吸,半跪到地上,從木柵的縫隙中偷偷地看進去。

一個聲音也偷偷地響了起來,“風岸?”

差點一頭撞到木柵上的風岸坐到地上,抬頭狠狠地瞪著總是壞他好事的家夥,一雁抱著一個陶罐也蹲到了他的麵前,“風岸,你在偷聽?”

“沒!”風岸壓著嗓子恨恨地說,一雁雖然感到了夥伴的怒火,但是對此早已習慣的他還是把自己的問題問了出來,“如果是族長和長老在說事情,你不是一直可以旁聽嗎?”

“知道你還問?”風岸把一雁推開一些站起來,在他抱著的罐子上看了兩眼,“你拿的是什麼東西——”

“風岸。”族長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來,風岸止住話頭,僵著脖子轉頭,他的父親站著打開的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光線不太明亮的石窟內,站在那個人身邊的範天瀾也看了過來,表情冷淡,這種態度比父親的眼神還令風岸難受,他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辯解,最終卻還是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