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改變世界(2 / 2)

雲深仍然看著他,倒映著星光的眼眸中有著困惑。

客服朝他稍一躬身,動作優雅而又充滿力度,“時空管理局對給你造成的困擾深感抱歉,我們將竭力完善善後之事。未來依舊長遠,請您務必保重。”

黑暗吞沒了客服的形象,雲深注視著他離開,直到所有可見的線條都從視線中消失。

直到最後,客服的視線都不曾從他身上移開,即使那張英俊麵孔沒有多的表情,那雙眼睛卻盛滿了一種讓人動容的感情。

就像雲深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無法說出來的東西一樣,在人工智能形象背後的真實存在也看見了雲深臉上不應在此時出現的表情。

同樣不應有的聯係斷絕了,“客服”從一片黑暗步入另一片黑暗,不同於方才的虛空,他此時所處之地猶如最深重的陰影,在目不能及之處,又如同近在咫尺,仿佛有極大地壓迫著所有活著的存在的事物盤踞,在“客服”來到的那一刻起,黑暗立即有了生機,那個,或者說那些存在“醒”了過來,漩渦般向著客服彙聚。在逐漸變得清澈的黑暗之中,“客服”靜立不動,伸手點向麵前的虛空,兩個形象自空無之中浮出,同樣是人類男性的外觀,穿著和他相似的製服,隻有肩上和胸前有知權標誌,“客服”目光凝視著其中一人,那人黑發比他的長一些,有一雙沉靜的眼睛,當他微笑的時候,就像星空在擁抱著孤獨的靈魂。

“父親,再見。”“客服”輕聲說,“望能再度相見。”

然後更多的人被喚醒了,帶著濃重的睡意,人們紛紛爬了起來。在這段相對筆直的通道中,每隔一段距離就在一側的牆壁上有一個比主道稍小的開口。百米左右就有四個,兩側加起來足有八個,那些凶猛的節肢動物就是從這些地方冒出來的。然而因為臨睡之前由力氣最大的遺族在那些洞口周圍釘下了釘子——錘子和釘子全由煉金術師提供,然後拉起看上去簡直纖細過頭的線繩,這個非常簡易的臨時防護在這個夜晚給了他們意想不到的庇護。

一開始大多數人都受到了驚嚇,人的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可以在微弱的光線下看清楚東西,但在此時此刻,如果誰的視力太好就是一個悲劇。本來它們生活在山林之中,連孩子都見識過10種以上的蜘蛛,但如此巨大——鼇足粗過人的大腿,剛毛林立,口器就是兩把銳利的彎刀——凶惡的生物,究竟是一種什麼怪物啊!這些巨型狼蛛鼇足上的絨毛不斷摩擦著,發出恐嚇的嘶叫聲,隻是這種外表已經堪稱惡夢,人們還沒見過它們背上那個可怕的標誌呢。這些動物剛剛被人從饑餓的沉眠中吵醒,在一陣不知所措之後,它們聞到了鮮美的人肉的味道,於是成群地向著這一大批食物跑來。尤其這些都是雌蛛,處於繁殖期的它們比異性同類凶殘得多,如果如某位刺客期望的,這裡本該發生一次壯觀的屠殺,至不濟也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深黑逃亡,但最開始醒來的那些族長和年輕骨乾起到了作用,他們很快就壓製住了族人們的騷亂。

他們的敵人看起來是如此可怕,但眼下它們要攻擊過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名為凱夫拉的這種浸膠線的強度之前已經有人試驗過了,而這些恐怖蜘蛛們在接著證明。蛛腿從凱夫拉纖維的空隙中伸了過來,不斷徒勞地晃動著,它們龐大的身體無論何時都是可怕而有威勢的,在交織的網線下此時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礙,因為連頂端都顧及到了,所以它們也無法從上麵爬過來。族長和長老們催促驚慌的族人們儘快組隊,準備馬上離開這裡,警戒在第一線的青年們從最初那些害怕和激動情緒中漸漸緩和了過來,甚至有人敢於試著拿手中的武器去撥弄它們布滿密毛的長腿。

啪的一聲,一個傻大膽的家夥被人在背後給了一巴掌,差點撲到狼蛛的美腿之下,他急忙爬起來,回頭怒視的時候卻對上了塔克拉族長那陰森森的笑容。

“你很喜歡它嘛?”

“……”

不再理會那個快要被嚇哭的家夥,塔克拉族長回頭檢查其他的族人們。青年自動分列左右,女人,孩子,老人照著練習過的方式勉勉強強地組成了隊伍。有些婦女因為舍不得,把男人放下的東西也背了起來,這種拖延速度的行為很快遭到了喝止。沒有人知道前麵是否還會有類似或者更多的危險發生,會造成負累的輜重必要時能不帶就不要帶,這是那位煉金術師說過的話。說起來這支塔拉族的隊伍還排在煉金術師之前,塔克拉轉過他色彩鮮豔的腦袋,看向微弱火光所指示的另一端。

此時隊伍的最末端。

幾十支火把堆成了三個火堆,和攔網組成了暫時的防線。這裡遠沒有中段的輕鬆氣氛,手電的光打過去,在通道的遠處照出一片星星點點的反光,不知道在這條通道前麵到底來了多少隻狼蛛,嘶嘶聲響成了一片,傳到人的耳朵裡擦動神經。雖然隊伍已經極力收縮,但在5000人的大隊要流動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在能夠再次移動起來之前,拿著工兵鏟的十幾位遺族青年蹲伏一排站立兩排,對釘在背後的這批怪物嚴陣以待。

雲深的臉色即使在這樣的光線下也看得出蒼白來,隻看了對麵黑壓壓那片一眼,他就把身體轉過去了。

範天瀾輕輕拍著他的背,這一手是他在看雲深查看部族生病的孩子時學來的。雖然他對這些巨大的節肢動物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除了數量有點麻煩之外,不過他的主人厭惡這些醜惡的生物也有足夠的理由。而且就他的觀點來說,這個人其實沒有必要來到這裡,但沒有親眼見證的情況那人總是不太放心。

空下來的另一隻手總是忍不住摸向背後的弓箭,範天瀾悄悄握緊拳頭。

深深吸了一口氣,雲深儘量止住發抖的衝動,這麼多年過來,他以為經過不斷的實踐,自己已經對這類生物鍛煉出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但麵對如此規模的恐怖集合,他還是把自己的承受力估計得太高了點。從外形上看這顯然是巨大化之後的狼蛛,而且多半有毒,現在這些小手段能阻攔多久不容樂觀。雲深將身體的一部分重量分到身邊那人的身上,然後拿出來一部對講機。

“南山族長,是我。”

不斷的雜音傳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有人不太確定地回答,“是……是雲深大人?”

“你是黎洪首領?”雲深問道,“你們那裡情況如何?”

“我們正在前進……”黎洪首領在那邊回答,某種折斷聲忽然響起,之後就是一道明顯的液體潑濺聲,黎洪首領的聲音鎮定了下來,“有幾頭蜘蛛從旁邊跑了出來,等我們解決它們。”

“看來大部分蜘蛛都在我們這裡了。”雲深說,“讓大家跟上去,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您在最後麵?!大部分蜘蛛都在您那裡?!”

“我現在還很安全。”雲深說,“如果發生其他意外,儘量通知我。”

不待那邊再說點什麼,雲深就關上了對講機。他轉頭——視線絕對不落到某個方向,對身邊數十位遺民說道:“南山族長和黎洪首領的方向隻有幾隻蜘蛛,對他們來說還不算問題。”

“大人,這些……東西怎麼來的?”一位遺族青年問道。他有一張很年輕的麵孔,看起來遠未脫去稚氣。

“魔化。”範天瀾開口說道,發現雲深投來的視線,他繼續解釋,“有些法師和奧術師合作,用某種方式將普通的生物催化成他們需要的樣子。”

“這種力量常見嗎?”雲深問。

“很少見。法師協會默認這種法術,但光明教會明確定義它是邪術。”範天瀾低聲說,“而且一般情況下,魔化術能使用的對象是有限的。這次的數量太大了。”

“是不是龍脊密道本來就是它們的巢穴?”

“我們每年這個時候有人從這裡過去,怎麼從來沒見過?”

“那會不會有人在我們背後做的?”

“……那是誰?”

遺民們開始討論起來,雲深輕聲對範天瀾說:“彆讓他們想得太多。”

青年輕輕點頭,然後一步走了出去,轉手拿過一人手中的工兵鏟——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堅韌的金屬就磕到堅硬的岩石地麵上,鏗一聲蹦出不少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