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打我的話,我就更不會原諒你了!”
乾隆有些無奈:“朕不過隨口一說,哪裡就是真要打你了?朕把你養到這麼大,幾時動過你一根手指頭?”
芃芃依舊警惕不減:“以前不會不代表以後不會。”
乾隆見狀,隻得對自家小閨女服了軟:“罷了罷了,是汗阿瑪說錯了話,咱們芃芃這麼善良大度,就不要跟朕計較了。”
外出為乾隆和芃芃送茶點的吳書來見狀,不由有些好笑。
小公主當真是皇上的克星啊。
……
乾隆向來對火器這一塊不大看重,儘管知道火器的殺傷力遠高於傳統□□,但在大清前幾代帝王的影響下,他依舊認為這是“奇技淫巧”,雖然可以作為輔助作戰的一種手段,但戰爭能否取得勝利,還得落在騎射功夫以及刀術、劍術上。
這樣的乾隆,卻忽然一改先前的態度,專門建立了一個研究火器的班子,雖名義上掛在兵部之下,實際上卻是直接對乾隆交代工作,除此之外,乾隆還向民間發布“求賢令”,專門招收在火器研製方麵有天賦的人才,準備賜予官職,敦促
其對大清眼下所用的火器進行改良,並試著仿製俄國火器。
這個消息一出,滿朝嘩然。
大臣們看著乾隆的眼神,就與他們在得知乾隆一意孤行要與英吉利通商時一般無二。
他們實在是不能理解,為何乾隆會突然轉了性,明明在此之前,乾隆在對待番邦的態度,與他們還是相差無幾的。
這一次,乾隆遭到的反對比上一次更加強烈。
畢竟上一次,乾隆隻是答應了開放浙江的通商口岸,與英吉利人通商,還能夠說是各取所需,雖說此舉讓朝中許多保守的大臣們覺得不符合祖宗家法,但與洋人通商這件事本身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對他們的利益造成什麼損害。
然而這次不同,乾隆居然要直接從民間搜尋匠人來研製火器,搜尋到之後,竟還要直接拔擢為官!區區一些匠人,僅憑著一點兒奇-技-淫-巧,就能夠與他們這些寒窗苦讀不知多少年的人平起平坐,這讓朝中官員們如何能接受得了?
更不用說,在這些官員看來,研製火器這種事兒,本就是“不務正業”,是“數祖忘典”一種,且還是一項勞民傷財之舉。
這次群臣反對的聲勢,比上一次乾隆不顧朝廷官員的反對強開通商口岸時更大。不少大臣們紛紛跪地懇請乾隆收回成命,更有一些大臣追根溯源,自以為尋到了乾隆不務正業的原因,將炮口對準了芃芃。
當然,他們知道芃芃是乾隆的心肝,且又有著祥瑞之名傍身,不敢直接說芃芃的壞話,隻是暗指有人見芃芃年幼,便企圖利用芃芃,假借芃芃之名,來實現蠱惑君王的目的。這些大臣們向乾隆進言,道此人應當嚴懲。雖然沒有明說這“妖言惑眾”之人是誰,但芃芃作為中宮嫡女,能夠利用她的,不就隻有中宮皇後了嗎?
這些反對乾隆開設“火器班”的大臣之中,有那等一心為國的迂腐大臣,但也有一些渾水摸魚、覺得中宮勢力過大、應該好生打壓一番的大臣們在。
眼下後宮有子妃嬪之中,純妃因四格格之故失寵於乾隆,嘉貴妃剛剛遭了乾隆的訓斥,
魏嬪是從妃位上降下來的,眼下還失去了七格格的撫養權,舒妃是皇後的人,愉妃膝下的五阿哥雖還算得乾隆看重,但她本人在宮中亦是不顯。
細算下來,眼下宮中最為高調、且一家獨大的,竟隻剩下了皇後!且皇後膝下的五公主還在不久之前,借著“仙人告誡”的名頭,立下了極大的功勞!
再這樣發展下去,除了皇後之子外,其他妃嬪所出的兒子們竟是絲毫沒有競爭大位的希望了。這不是朝中一些想要拱自家人上位、或是想要擇皇子下注的大臣們所樂意看到的。
在他們想來,最好是借著此事,將五公主那層神聖的光環給扒下來。
這種情況下,無論乾隆對這些大臣們說什麼都不會有用。事實上,若不是前兩次,“仙家告誡”帶來的戰果實在是顯眼,隻怕那時候,就會出現無數流言蜚語了。這流言蜚語能夠壓到此時才出現,已經是一件讓人頗為驚訝的事情。
在如此大的壓力之下,若是換個性子軟和一些、主意沒有那麼大的帝王,興許早就向大臣們屈服了。
但乾隆不是這樣的帝王。
他的字典裡,就沒有“屈服”這兩個字,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即便是滿朝文武都跪在他的跟前,以罷朝來迫使他改變主意,他也絕不會屈從於他們。
更何況,本朝言官自由程度沒有前朝那麼高,這些大臣們即便是要要挾乾隆,也不敢做得太過分——總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且也並非所有大臣都反對乾隆的提議,至少忠於乾隆的大臣們,都對乾隆的這個提議表示了讚同,而一些懂得明哲保身的大臣們,則保持中立、兩不相幫。
“夠了,這件事,朕不是在與你們商量,朕隻是在通知你們,朕不管你們是否支持,都得好好配合朕,誰若是敢陽奉陰違,耽誤朕的大事,朕唯他是問!散朝!”
乾隆用實際行動向朝中的臣子們表明,他不是傀儡皇帝,用不著看他們的臉色行事。朝中的大臣們在乾隆還沒有下定決心的時候,的確可以通過言語來左右他的想法,但
一旦他下定了決心,他們便隻有配合的份兒!
然而,帝王與朝臣們的博弈,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有大臣們見乾隆態度強硬,難以讓他改變想法,便想著從後宮入手,讓太後出麵乾預此事,或者是迫使皇後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親自勸說乾隆改變主意。
很快,乾隆在前朝做的那些“不妥當的事兒”,就通過一些渠道,流傳在後宮之中。
嘉貴妃也親自出麵,到太後跟前做起了說客:“咱們祖宗家法有言,後宮不可乾政。縱使皇後姐姐本來並無此意,但明眼人皆知,皇上會冒出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來,是受了五公主影響。外人不知道皇後姐姐的無辜,隻怕就要以訛傳訛,說是皇後姐姐假借五公主之口,企圖插手前朝政務。這傳出去,對於皇後姐姐與五公主的名聲,頗為不利。還請太後娘娘勸皇上改變主意,以保全皇上的名聲,同時也保住皇後姐姐與五公主的名聲。”
說著,嘉貴妃又自嘲一笑:“前幾日,臣妾在皇上跟前,就說過類似的話,可惜忠言逆耳,皇上隻以為臣妾是那等長舌婦,想要陷五公主於不利之中,卻不知臣妾對皇後姐姐與五公主,原也是一片苦心。”
太後聽了嘉貴妃這番聲情並茂的陳述,卻是撚著佛珠子,無動於衷:“你也說了,這是前朝之事,既然是前朝之事,就不是咱們後宮該過問的。即便哀家是皇帝的額娘,你是皇帝的貴妃,也不該乾預他的抉擇!還是說,在你嘉貴妃眼中,皇帝就是那般昏庸之人,會看不清利害?”
“可是皇後娘娘與五公主……”嘉貴妃還要再辯,卻聽太後道:“夠了!五公主得上天眷顧,便是偶爾會透露一些信息給皇帝,具體要不要聽信,也是由皇帝自己來做判斷,輪不到你在這兒說三道四,混淆是非!你若是當真這麼閒,回到宮中之後,就替哀家將大藏經抄錄一遍吧!”
嘉貴妃聞言,立馬噤了聲——滿文大藏經共計108函,包含各種大、小乘單譯經及密秘部經咒等共699種1。這真要讓她完完整整抄
寫一遍,非得累死不可!
這些年來,太後是越發愛讓人抄書了,一旦宮中的妃嬪做錯了什麼,動輒就是抄書。嘉貴妃就讓太後罰了好幾次,到現在,她的手都還酸著呢,她是一點兒不想再去抄錄那些無趣的東西了。
在嘉貴妃離開後,太後目光微冷,命人將乾隆請了過來,將嘉貴妃告狀之事原原本本地說給了乾隆聽。
乾隆聞言,頗為憤怒:“朕沒有想到,那些人在朝堂上不能令朕改變主意,竟還敢來叨擾額娘!真是豈有此理!”
太後將手覆上了乾隆的手,慈愛地拍了拍:“哀家知道皇帝在前朝有多勞心勞力,本也不欲以後宮之事煩擾皇帝。隻是,隨著四阿哥一日日長大,哀家瞧著,嘉貴妃的心也大了。按說她性子一向沉穩,且在宮中都是這樣的身份地位了,還有什麼好爭的呢?無非是為了膝下的子嗣考慮罷了。皇帝若是當真為嘉貴妃好,還是應當斷了她的妄念,讓她不要一錯再錯再是。”
乾隆覺得太後所言有理,想了想,道:“朕之皇叔和碩履親王允裪府上後繼無人,履親王性情敦厚,在先帝及朕在位期間,對先帝與朕助益良多,朕不忍讓他這一支斷了香火。不若將四阿哥永珹過繼給履親王為嗣孫,降等襲郡王爵,如此一來,非但皇叔後繼有人,朕也算是為四阿哥尋了一個安穩的前程,皇額娘覺得如何?”
“此計果然甚好,隻是不知嘉貴妃那兒……”
乾隆冷哼一聲:“嘉貴妃那兒,自有朕去說。既然嘉貴妃這手伸得這麼長,就是為了四阿哥的前程,那麼朕替四阿哥安排好了前程,想來嘉貴妃也該感到欣喜才是。”
這一日,乾隆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翊坤宮看望芃芃,而是出人意料地去了嘉貴妃處。
嘉貴妃聽到下人稟報乾隆駕到的消息,心中就是一跳——乾隆已經有好些日子不曾與她溫存過了上回好不容易翻了她的牌子,偏偏她又因為說了芃芃的壞話,導致乾隆不悅,竟是拂袖而去。今日,嘉貴妃又在太後跟前說了那樣一番話,惹惱了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