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大約也隻有芃芃一個人沒有對傅恒父子的受寵程度發表任何看法了。
眼下,她正憋著一股笑意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福康安——明明她與福康安的海拔差不多高,且都站在乾隆右手邊,傅恒卻隻看到了福隆安與芃芃,而沒有注意到眼巴巴瞅著他的福康安……不得不說,福康安的心理陰影麵積有點兒大。
臨時工不配擁有姓名
該怎麼做才能夠讓阿瑪注意到我,又不失禮呢
芃芃表示,這鍋她可不背,方才,她見傅恒隻注意到了自己和福隆安,明明都出言提醒過傅恒了,可傅恒就是沒往心裡去,她能怎麼辦?
要怪,也隻能怪福康安存在感太弱了,以及傅恒壓根兒就沒有想到他會來,以至於陷入了思維盲區。
芃芃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福康安,想看看他準備怎麼做。
雖然福康安平時總表現得像個乖寶寶似的,但從他的眼神中,芃芃看到了不安分的因子。不知怎麼的,她心中就是篤定,福康安一定會搞出點事情來,吸引傅恒的注意力。
芃芃本以為,福康安會好好計劃一番,然後在傅恒麵前來個驚豔出場的。可事實證明,她實在是高估了這個小豆丁。這小豆丁或許有點機靈勁兒,但到底年紀還小,行事風格也是簡單粗暴——福隆安站在傅恒的左側,剛說要“追隨阿瑪”,小豆丁立馬就像一隻小火箭一般衝了出去,目標是傅恒的右大腿,生怕自己到的晚了傅恒就不帶他玩兒了:“皇上說了,虎父無犬子,我也要
給阿瑪幫忙!”
傅恒看到有一團影子衝著自己奔了過來,下意識一個閃身避了開來,而後,那隻想要抱他大腿的肉團子就重重跌在了地上,摔得“哎喲哎喲”直叫喚。
肉肉的小屁股才剛挨著地麵,小團子眼眸中就盈滿了淚光。
隻見福康安控訴地看了傅恒一眼,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由於平日裡總是跟自家二哥福隆安一起摸爬滾打之故,他做起這事兒來也算是駕輕就熟。
倘若這是在自個兒家中,指不定福康安還要跟自家阿瑪撒撒嬌、鬨鬨脾氣,控訴自家阿瑪居然沒有認出自己,還讓自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然後逼著自己阿瑪好聲好氣地來哄自己——傅恒是真能做得出這種事的,彆看他表麵上看著似乎是個嚴父,實際上,由於他常年領兵在外不著家,對家中的妻兒心有虧欠,在自家兒子麵前,也就是隻紙老虎。對待次子福隆安和三子福康安,他慣來是狠不下心腸的,也唯有在一直被他帶在身邊兒的福靈安麵前,他才能真正做個嚴父。
傅恒考慮得其實很清楚,他把福靈安給鞭撻好了,就可以了。都說長兄如父,底下的幾個小的,就交給福靈安去鞭撻,而他就之用在他們麵前做做慈父,享受一下他們的孺慕和崇拜,也就夠了。
也正是因為傅恒的這種“策略”,導致了接下來一些年中,福隆安、福康安以及最小的福長安對自家阿瑪親昵無比,唯獨在麵對自家長兄福靈安板起的臉時,會露出敬畏之色。
福靈安:合著我就一背鍋的!
言歸正傳,關起門來,怎麼著都行。膽子上來了,福康安甚至還敢在傅恒麵前就地打幾個滾——雖然如果他敢這麼做,事後肯定要被福靈安收拾。
眼下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福康安表現得頗為乖巧懂事,自己摔倒了,就默不作聲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一拍身上的灰——即便福康安還是個小豆丁,他也是要麵子的,丟臉在自己家中丟就夠了,可萬萬不能丟到外頭去。
“福康安,你
怎麼會在此處?”伴君多年,傅恒已經練就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淡然以對的本事,饒是如此,在看到自家三兒子出現在自家眼前,且還站在乾隆的身邊兒時,傅恒臉上仍是露出了控製不住的驚愕之情。
他的次子出現在迎接他隊伍之中,他還勉強能夠理解。可他的小兒子怎麼會出現在此處?難不成,是乾隆特意命人去把他接來的嗎?若真是如此,乾隆對他們父子,未免也太過厚愛了些。
作為父親貼心的小棉襖,乾隆既然不好意思直接跟傅恒說他在傅恒身上下的一片苦功夫,這個時候,當然輪到芃芃站出來為乾隆做解說了。
“汗阿瑪憐富察大人許久沒有見到家中稚子,為了給富察大人一個恩典,讓富察大人在回京後第一時間見到膝下的兒子,汗阿瑪特意將福隆安和福康安召到了身邊,準許他們與百官一起迎接您的回歸——至於您的幼子,還在繈褓之中,汗阿瑪就沒有把他召來。”
芃芃衝著傅恒擠眉弄眼道:“怎麼樣,富察大人,有沒有覺得感動呢?”
這樣的芃芃,倒是比方才她說那些場麵話之時,鮮活了不少。
傅恒在聽了這番話之後,麵兒上果然露出了些動容之色。乾隆為了讓他一解思子之愁,選擇將他的兩個兒子帶在身邊,這似乎隻是一件很小的事,但也足以看出乾隆對他的一番心思。
作為一個臣子,他能夠讓君王主動體諒他,為他考慮,為他花心思,哪怕隻是一點點,也是一件彌足珍貴的事了。帝王的真心從來不多,能夠在帝王這有限的真心這種,分得那麼一點,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傅恒衝著乾隆鄭重行了一禮:“微臣多謝皇上。”
“免禮。能博春和一笑,也算是朕的苦心沒有白費。”乾隆摸了摸自家女兒的頭,對自家女兒適時的解說顯然很是滿意:“好了,春和,快去安撫一下福康安吧。這孩子為了等你的大軍歸來,今兒個可是天不亮就爬了起來,陪著朕和文武百官們站到了現在。你回來時卻唯獨沒注意到他
,著實該打。方才,芃芃在一旁提醒你時,你還隻知道盯著福隆安看,朕都替你著急!”
“是。”這時候,傅恒終於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家三兒子身上:“福康安,你近來可好?功課學到哪裡了?在家中有沒有好好聽你額娘與二哥的話?”
幾個月沒見,福康安個子似是長高了些,身手也變得越發靈活,一看這些日子就沒少跟著福隆安摸爬滾打,或者說在福隆安手下挨打。
隻見福康安在從地上爬起來後,又再接再厲,重新衝向了傅恒的腿,這回,傅恒倒是沒有閃躲,任由福康安抱住了自己的右腿,順便不著痕跡地將方才在地上沾染的灰塵蹭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傅恒想著,反正他衣服都已經這麼臟了——這些日子出征在外,壓根兒就顧不上好好換衣服,就現在身上穿的,還是在抵達抵達京城之前,為了不至於在禦前太過失儀,才命人在京城附近的鋪子中買的。饒是如此,也穿了好幾天了,身上不知沾了多少泥灰——小兒子愛蹭,就讓他蹭吧,反正回家之後終歸是要換下來的。
說來,也怪他,隻主意到自家次子和五公主在乾隆身邊兒,沒注意到三兒子也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這麼一避,讓自家三兒子當眾一摔,丟了一回臉麵,但願現在讓他出完氣,回家之後不會跟自己鬨騰。畢竟,他也是知道,他這個三兒子,臉皮素來最薄了。
福康安在自家阿瑪身邊兒蹭了一會兒,才悶悶地道:“尚可,四書已經讀完了,在讀五經;兒子在家中時聽額娘話了。不過,二哥趁著您和大哥不在京城,就知道欺負兒子。回頭他要是在您麵前告兒子的狀,您可千萬不要信他!”
說著,福康安朝著福隆安扔去了一個得意的眼神,引來了福隆安的一記瞪視。
福隆安萬萬沒有想到,自家平時看起來悶頭悶腦好欺負的小弟弟,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一麵,居然還學會告黑狀了!
這要是擱在平時,傅恒還不一定會相信福康安說的話,至少不會全信,可眼下,傅恒才害得福康安
在諸位大臣們麵前丟了一回臉,心中正對福康安愧疚著呢,可不就福康安說什麼是什麼?
果然,傅恒在聽了福康安的話之後,向他保證道:“好,好,等回了府上,阿瑪替你捶你二哥,這下你高興了吧?”
福康安點了點頭,悄悄兒地在自己身後比了個勝利的姿勢。
能誆得傅恒替他收拾福隆安一頓,報一箭之仇,他今日這一摔,也算是沒有白挨。
與此同時,福隆安也在一邊兒考慮著,回頭該怎麼給這個弟弟鬆鬆皮子,一段時間沒收拾他,又抖起來了,若是再不管束一下,日後還得了?他身為兄長的威嚴何存?
今天富察家的兄弟也在相互傷害呢。
……
乾隆為傅恒等有功將領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傅恒得了一等忠勇公的爵位,恰逢上一任戶部尚書告老還鄉,乾隆便把傅恒提為了戶部尚書,而他本身身上就領著軍機大臣之職,在得了戶部尚書之職後,往後他若是再要外出打仗,起碼不必擔心自己的大軍會被克扣口糧或是兵器了。
除此之外,隨著大軍班師回朝,有些事情,也可以開始操辦起來了,比如說,之前乾隆所計劃的,整頓八旗軍之事。
在上一次的事件之中,九門提督由於嚴重瀆職,直接被撤,朝中商議了幾日,還沒商議出頂替那人的人選來,乾隆索性就在此次平定準噶爾之戰的青年將領之中,直接擇了一個他十分看好的,成為了新任九門提督,而後在確定那名九門提督尚未娶妻之後,後又親自將四格格指給了九門提督,隻待四格格及笄後完婚,端的是榮耀無匹。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乾隆這是在為自己培養新的心腹了。九門提督一職,責任重大,故而曆來擔任此職位的,都是皇帝的心腹。遠的不說,就說上一任九門提督,也是乾隆的人。隻可惜此人忠心是有,能力不足,且一門心思隻想著怎麼再往上爬一爬,壓根兒不忠於自己本身的職務,這讓乾隆很是失望。
故而,乾隆這次沒有在自己手底下其他老臣之中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