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於與乾隆之間的約定,芃芃不能主動向四格格提及這件事。
這些風言風語,不隻在芃芃耳邊縈繞著,同樣也傳入了四格格的耳中。
在得知乾隆賞賜給自己的這些新疆貢品,芃芃都還沒有得過之後,四格格似乎感到頗為內疚,覺得自己占了本屬於芃芃的東西,才害得芃芃被人說三道四。
四格格主動找到了芃芃,要把一半兒的東西讓她帶走:“若不是汗阿瑪想要安慰我,這些東西,原該是五妹妹的。若是妹妹你不挑一些走,我也無法安心使用這些東西。”
四格格的語氣十分誠摯,芃芃卻聽得頗為汗顏。
她是知道乾隆不將這些貢品賞賜給自己是嫌棄這些貢品不夠好,但彆人不知道。信息的不對等,讓其他人產生了錯誤的認知。
芃芃再一次在心中哀歎——自家汗阿瑪這辦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事兒啊。若是某天,四格格知道了真相,該有多尷尬、多難過啊。
眼下,麵對四格格的一番好意,芃芃實在是無法拒絕。於是,她從四格格所得的新疆貢品之中挑選了一樣,將之珍愛地捧在掌心中,而後對四格格道:“我隻需要這個就夠了。”
“不用再挑選一些嗎?你不需要跟我客氣。”四格格道。
芃芃搖了搖頭,對著四格格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真的不用,隻要有這個,就夠了,多謝四姐姐。”她看重的,從來都不是禮物本身,而是四格格的一番心意。
四格格在聽了芃芃的話之後,卻是歎了口氣,覺得自家妹妹太過實誠了。明明自己算是占據了本該屬於芃芃的東西,她卻像是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似的。不過,興許也正是因為她這種不爭不搶的性子,汗阿瑪和皇祖母,才會這般喜歡她、保護她、唯恐她吃了虧吧?
這樣可愛乖巧的一個妹妹,以前,她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百般看芃芃不順眼呢?四格格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思來想去,四格格發現,果然還是因為嫉妒吧。那時候的她,因為缺乏關愛,對於身邊每一個比她得長輩喜愛之人,都懷著一種嫉妒之心,在嫉妒的驅使之下,自然看芃芃不順眼,覺得她麵目可憎。
唯有從嫉妒的怪圈子之中逃離出來後,審視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四格格才意識到,自己實在錯得離譜。
麵對眼前一臉懵懂的妹妹,四格格不由歎了口氣。
“芃芃真是個傻……好孩子,難怪汗阿瑪和皇祖母都這般喜歡你。若是換了彆的孩子,隻怕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據為己有,唯有你,生怕占了便宜。”四格格暗自下定決心,日後,她也得多留意著些,以免自家妹妹吃了虧。
芃芃:“……”
剛才,四格格想說她是傻孩子,對吧?彆以為改口改得快她就沒有聽到!就算四格格現在對她充滿了善意,也不能說她傻!
……
四格格在純妃麵前磕破了頭的消息,在宮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雖然此後,在乾隆的要求與皇後的管束之下,宮中沒有人敢再議論此事,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乾隆也因為覺得純妃對女兒太過苛刻,不配為一個母親不說,還給皇家丟了臉。他對純妃的態度,更加冷淡了。
如果說在過去的一年之中,乾隆對純妃還隻是漠視,那麼現在,他對純妃可以說是懷著滿滿的惡意。乾隆命人將純妃的一應用度縮減為嬪的用度,在大賞後宮的時候,也會特意繞過純妃的宮殿。此外,他還派人告誡純妃,若是純妃行事還是這般不著調的話,他會考慮收回純妃的純妃的寶冊。
前兩項舉動還隻是讓純妃尷尬,最後這項舉動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因純妃為乾隆生育了二子一女,在純妃沒有犯下重大過錯的情況下,哪怕是為了這二子一女的顏麵著想,乾隆也不可能輕易去動純妃的位份。相較之下,收走純妃的冊封寶冊,影響會小得多。但如今純妃的待遇已經降到了嬪,若是再被收走冊封寶冊,那麼她也就相當於不廢而廢了。
乾隆的這個威脅,的確奏效了,自此之後,純妃不敢再為難四格格,甚至在四格格來給自己請安的時候,也不敢再讓她在自己的宮中久留,生怕讓人抓住了話柄。至於四格格那讓人眼饞的未婚夫,純妃也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對純妃來說,為自己的兒子拉助力的確要緊,但保住她本人的地位,卻是一件更為要緊的事。
……
這日,和敬入宮給太後、乾隆以及皇後請安之後,皇後留她在翊坤宮用膳,她卻一反常態,婉拒了皇後之邀。
“皇額娘留膳,若是在平時,女兒定然一口答應下來,翊坤宮中的廚子們手藝即便在宮中也是頂尖的,能夠在皇額娘這兒用膳,女兒可有口福了。隻是,女兒今日入宮,是受了人的囑托,咱們未來的四妹夫聽說四妹妹受了傷,便帶著上好的傷藥,特特求到女兒跟前,讓女兒帶給四妹妹。”
說著,和敬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來:“女兒既得了人的囑托,自然要把東西送到,還得陪四妹妹說會子話,今日就不陪皇額娘和五妹妹了,待會兒五妹妹下了課,還望皇額娘幫女兒在她麵前解釋一二,省得她以為女兒入了宮卻不好好陪她,回頭跟女兒鬨脾氣。”
皇後聽聞此言,麵上沁出了笑意來:“你就是太慣著她了,若非你對她這般縱容,她又豈敢跟你鬨脾氣?”
和敬卻不以為意:“那是我的妹妹,我為何不能縱著她?她願意跟我撒嬌,也是一件好事,說明她願意親近我這個做姐姐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阻攔她呢?”和敬將對芃芃的寵愛說得理所當然:“芃芃向來討人喜歡,心思又單純,與她相處之時,我什麼也不必想,十分輕鬆。相較之下,反倒是四妹妹,讓人不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才好。”
和敬有些擔憂地問皇後:“聽聞四妹妹回宮之後,比從前懂事了許多,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皇後點了點頭:“若是她還像從前那樣,你以為,本宮能與她相處好嗎?”
“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和敬如釋重負:“皇額娘可否告知女兒,在四妹妹回來後,您都是怎麼與她相處的?”
皇後見和敬麵兒上也難得露出了些許忐忑之色,仿佛對即將與四格格單獨相處頗為苦惱,不由好笑道:“什麼都不用想,說你想說的,做你想做的,就行了。那丫頭,其實也沒那麼複雜。”
和敬聽皇後竟親昵地在她跟前稱呼四格格為“那丫頭”,明白四格格與皇後關係大為好轉的消息不是旁人杜撰的,心中也有了些底氣。
卻聽皇後又道:“你四妹妹,也是個可憐人,本宮也是一年前四格兒離宮之時才知道,純妃沒有好好儘到一個做額娘的該儘的責任,一直都在忽視四格兒,讓四格兒備受煎熬。這回,四格兒才剛剛回宮,純妃見四格兒親近本宮更甚於她,心中不平,又開始磋磨四格兒。好在皇上和皇額娘已經訓斥過純妃了,想要她日後不敢再如此。”
皇後歎了口氣,視線落到和敬手中的小瓷瓶上:“咱們這準四額駙,也算是有心了。和敬你既見過他了,可否與本宮說說,那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和敬回憶著未來四額駙出現在她眼前時的情形道:“他年輕有為、聰慧過人,雖然出身平平,但長袖善舞,是個很有才乾之人。到底是親自被汗阿瑪點為九門提督與額駙的人,倘若他不好,也不會這般得汗阿瑪看重。”
“的確,隻看你與額駙舉案齊眉,便可知道,在挑選女婿這方麵,皇上的眼光的確不差。”皇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而後又道:“雖說不知道四額駙私底下待人如何,但他能夠打聽到四格兒受了傷,還特特輾轉著送了傷藥給四格兒,這份心意,也是頗為難得了。想來,他會是個體貼的人。”
“皇額娘取笑我。”和敬一聽到皇後拿她和三額駙的事舉例,就不由紅了臉:“女兒在為皇額娘解惑,皇額娘倒好,就想著看女兒笑話呢。”
“本宮是在稱讚你和額駙關係好,皇上沒選錯人,哪裡就是在看你笑話呢?你與額駙都成婚多年了,怎麼臉皮還這樣薄?”皇後見再說下去,和敬就要冒煙了,趕忙轉移了話題:“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還是再聊一聊未來的四額駙吧。”
最終,皇後從和敬的嘴裡得到了以下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