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二更(2 / 2)

齊衡玉的突然出現,讓她眉間、眸中,嘴角都染上了喜意,可因齊衡玉的這一句話,那些喜意蕩然無存,改而化成了層層疊疊的酸澀與哀傷。

她一言不發,一旁的杜嬤嬤卻是出言為她辯解道: “世子爺可是在說鄧嬤嬤一事,您誤會夫

話未說完,齊衡玉已用冷厲的眸光截住了她的話頭,並道: “滾出去。”不留情麵,語氣惱怒到了頂點。

杜丹蘿絞著自己的玉指,隻覺得眼前的一幕處處裡裡都透著荒唐。太過荒唐,以至於讓她忘了她是齊衡玉的正妻,那位養在碧桐院裡的婉姨娘隻是個出身低賤的妾。

可齊衡玉哪裡是把她當做正妻來尊敬的樣子?她不甘心就這樣輸給一個賤妾,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如今那婉姨娘懷上了齊衡玉的子嗣,不但是齊衡玉要保她,連齊老太太和李氏那兒也顧著那賤人肚子裡的一塊肉。

多可笑,多諷刺。

她冷笑一聲,眼瞧著杜嬤嬤欲灰頭土臉地退到屋外去,她便出聲道: “嬤嬤是我們遼恩公府的婆子,什麼時候要聽齊小公爺的差遣了?"

杜嬤嬤一聽這話便知杜丹蘿已將榮氏勸誡她的話語丟到了九霄雲外去,又犯起了吃軟不吃硬的老毛病,她慌忙用眼神示意杜丹蘿不要與齊衡玉硬頂,可杜丹蘿卻是理都不理她。

“你想害婉竹肚子裡的孩子,即便是老太太也保不住你。”齊衡玉此時尚且能壓抑著心中的怒意,在從碧桐院走來鬆柏院的路上,他在蕭瑟的冷風中想明白了他與杜丹蘿這四年的齣語。

無論如何,齊國公府與遼恩公府的這樁婚事和離不得。可他與杜丹蘿之間已無

半分夫妻情分,隻是為了兩家的姻親而冠上了夫妻的名頭罷了。

杜丹蘿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婉竹,無非是怕自己的地位受威脅。

為了永絕後患,齊衡玉便在與杜丹蘿四目相對的時候,告訴她: “如果婉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什麼意外,我會像處理榮綺語一樣處理你。"

這一刻,杜丹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隻是把鄧嬤嬤關在了鬆柏院幾個時辰,一沒有暗害婉竹肚子裡的孩子,二沒有磋磨鄧嬤嬤。

齊衡玉就這般興師動眾地趕來了鬆柏院,並以薄冷的沒有半分溫度的話語告訴她,她若傷了婉竹,他便會殺了她。

"處理她"這三個字如此輕易淡薄,就仿佛隻是在輕描淡寫地處理一件死物一般。也是這一刻,杜丹蘿才真真切切地體悟到,齊衡玉有多看重那位婉姨娘。

許是恐懼占了上風,她不可自抑地潸然淚下,也是頭一回在齊衡玉麵前落下淚來。可是如今的齊衡玉對她已沒有半分憐惜。

他就這樣冷漠地凝望著她落淚,什麼話語都沒有,隻是在她傷心難當的時候,問她: “鄧嬤嬤在哪裡?"

*

魯太醫為婉竹診治了一番,把了半日脈,卻道:“姨娘身子低比旁人弱上許多,切勿勞神勞思,傷及腹中胎兒。"

婉竹乖乖應下,眸光卻是緊緊落在敞開的屋門時,不斷地盯著濃重的夜色出神。

魯太醫由金玉領著去給婉竹開安胎的藥方。

一刻鐘之後,齊衡玉才走進了正屋,不等他停下來喝上一口水解渴,婉竹殷殷切切的目光已經望了過來,她迫不及待地問: “鄧嬤嬤回來了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甚至讓齊衡玉覺得她半點都不擔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怨怪對她下了毒手的杜丹蘿,隻關心著身邊伺候之人。

他的婉竹就是如此心善、如此柔弱不能自理。讓他總是放心不下。

不等齊衡玉回答,安然無恙的鄧嬤嬤便走進了正屋,婉竹立時便要翻身下榻,容碧等人死死地攔住了她。

待走近了一瞧,確保鄧嬤嬤毫發無損之後,婉竹心中懸著的這塊大石才算是真正地落了地。而此時的碧桐院外。

二太太胡氏正帶著貼身丫鬟檢查各處的門窗,聽得碧桐院內

吵嚷之聲後,那丫鬟嘟囔了一聲道:"大房可是日日都不得消停。"

胡氏粲然一笑道: “後宅裡的事不就是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壓倒東風嗎?”

她的容貌隻能算的上端正清秀,與美麗二字並無半分關係,出身也遠遠比不過鎮國公府嫡長女出身的李氏,可如今在齊國公府把中饋牢牢把持在手裡的人卻是她。

胡氏靠的便是這一雙慧眼。

如今她半邊身子都隱在了夜色之中,清輝般的月光反倒為她增添了幾分雅致,隻聽她緩緩開口道: “如今瞧著是這位婉姨娘壓過了東風。”

不等丫鬟詢問,胡氏便道: “可見再聰明的人也有軟肋,她這麼耗費心機、勞動爺門兒把身邊的嬤嬤救了回來,卻也把軟肋露到了鬆柏院跟前。"

若換作她,隻怕是一擊就能讓婉竹賠了夫人又折兵。

丫鬟聽不懂胡氏的話語,便隻能在一旁靜靜聆聽著。

便見一陣呼嘯著刮來的夜風吹起了院角的落葉,寒寒窣窣的聲響蓋住了夜色寂靜。

“走吧,去鬆柏院。可不能讓東風徹底被西風壓倒了才是,長房若安寧下來,亂的就是我們二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