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二更(1 / 2)

天邊一碧如洗,是這一月裡難得的好天色。

棗紅駿馬上坐著個英武俊朗的男子,此刻正拿著鹿皮韁繩回望著幾寸之外紅漆木大門旁的女眷們。

為首的齊老太太眼底暗紅一片,拿帕子壓了幾回眼角,到底是不願在孫兒遠行前落下淚來,便道:“玉哥兒,一路保重。”

話音甫落,李氏卻是潸然淚下地躲到了齊國公身後,隨著齊國公肅然的一聲: “快去吧,彆誤了時辰。”

馬蹄聲便漸漸地響了起來,李氏抬起婆娑的淚眼,卻隻能瞧見齊衡玉縱馬離去的背影。

因她哭的太過傷心,齊國公瞧了心裡也不好受,便道: “至多四個月玉哥兒便能回京,你也不必這般哭哭啼啼的讓他放不下心。"

為父者尚且能在骨肉分彆時說上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語,可為母者除了心疼孩兒風餐露宿的辛苦,還要記掛著孩兒的衣食住行是否妥帖,忍不住落淚也在情理之中。

齊老太太也為李氏說話道: “當年你去燕州辦差事,我也是多少個日夜輾轉反側。老二領了聖上的旨意遠去西北時,我不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齊國公霎時沒了言語。

胡氏與杜丹蘿左右攙扶著老太太邁過身前的門檻,繞過影壁後,才聽齊老太太回身說道: “好生扶著婉姨娘。”

杜丹蘿這才頓住步子,望向了綴在人群末尾的婉竹。她娉娉婷婷的身姿裡帶著幾分凝滯,肚子尚未顯懷,可人已瞧著比前段時日豐腴了不少。

此刻她杏眸微紅,素白的臉上難掩傷心。

瞧瞧。

齊國公府的世子爺遠行,她這個做正妻的還沒掉一滴眼淚,小妾卻已哭成了這番楚楚可憐的模樣。

杜丹蘿攏回了自己的目光,專心陪伴在齊老太太左右,連一向殷勤的胡氏也被她越了過去,隻是胡氏也不氣惱,反而還與身邊的丫鬟說: “有人幫著我伺候老太太,也是件好事。”

齊衡玉離開後,婉竹日日躲在碧桐院內閉門不出。

齊老太太與李氏也體恤著她懷了身子,尋常並不讓她出門請安,杜丹蘿那兒也沒了動靜,每日隻在鬆柏院和朱鎏堂兩地遊移,也不難為婉竹。

太後的壽辰在即,雙菱日夜不休地繡著百壽圖,賞錢還沒撈到半分,

腰部卻因時常久坐而酸痛不已。

好在緊趕慢趕趕了半個多月,這百壽圖的輪廓便已初現雛形,杜嬤嬤在一旁驚歎不已,誇讚雙菱的詞更是天花亂墜的厲害。

“嬤嬤厚讚,如今我也隻是把輪廓繡了出來,還得用兩種不同的繡法來繡上‘壽’字。”雙菱嘴上自謙,可靠著這一麵大氣磅礴的百壽圖,心裡仍是覺得萬分自豪。

杜嬤嬤小心翼翼地撫了撫百壽圖,便道: “我去拿給夫人瞧一瞧。”

隻是這一瞧,雙菱便再也沒有見過這未成形的百壽圖。

也不知杜丹蘿從何處尋了個些繡法精巧的繡娘,不過三五日的功夫便繡上了滿滿當當的一百個壽字。

雙菱也曾問過杜嬤嬤這百壽圖的下落,杜嬤嬤隻囫圇解釋道: “夫人心疼你,便請了另外幾個繡娘來收尾,好讓你也省省心。"

可是這雙麵繡的技藝又豈是尋常繡娘能隨意收尾的?

雙菱立時便要辯解,可杜嬤嬤卻把一錠黃澄澄的金子塞到了她手心裡,隻說: “這是夫人給你的賞賜,等太後鳳誕一過,老太太那兒還有彆的賞賜。"

重金在手,雙菱便也沒了言語。

*

紅喜與采月大婚之後,紅喜他爹鄧一平也老老實實地在家裡窩了兩天,在新媳婦跟前作出了一副好公爹的樣子,可不過幾日功夫,老毛病卻又冒了上來。

他在賭坊裡待了兩日,身上的錢兩便輸了個精光,偏還遇到了個愣頭青的富貴公子,正與小廝們站在賭坊門前說話。

鄧一平蹲在角落裡,一掃那公子渾身上下錦衣玉服般的裝束,便知他今日是撞了大運,能逮到個肥羊宰殺一番了。

"公子從沒賭過錢,何必為了和太太賭氣來這種地方呢?"小廝苦口婆心地勸道。

那富貴公子卻是梗著脖子說道: “我倒偏要去賭坊試一試。”

鄧一平一聽便拍了拍臟汙的雙手,笑著走到那公子的身前,說道: "公子瞧著極為麵生,可是頭一回來賭坊?"

那公子以扇覆麵,語氣頗為不耐地說道: “是又如何?難道這賭坊還不歡迎嫩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