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完,發現目前尷尬的情況好像難以脫身,我瞟了瞟近處縈繞著複雜情緒的高湛,和不遠處躲在角落裡偷聽的毫不華麗的皇帝陛下,順應著心思裝暈倒了。
離我距離最近的高湛似乎想上前扶住我,但是又猶豫了一下,還沒有從我身後處大步走來的高演動作快。
他一伸手就把我撈進了懷裡,毫不顧忌衝擊力對他稍顯病弱的身體的負擔,我聽見他急切地囑咐內侍們迅速帶著鑾駕過來,溫柔而固執地將我摟進懷裡,用袖口替我拭去額頭的冷汗。
自從我來到了這個世界好像一直在暈倒,裝的和真的加起來快有三四次了,我在心中無奈地攤手,誰讓我總是碰上這尷尬的情況。而且這兄弟兩一點喘息時間都不給我,老是趕著找我麻煩。
雖說我隻是裝暈,但耐不住高演死活抱著我不撒手,我便溫順地窩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
我聽見他略帶冷意的聲音響起:“阿湛,喚雲現在已經是我的妻了,以後記得喚她嫂子。還有,彆讓我再看見你對她無禮。“
“是的,皇上。”我閉著眼睛也想象得到高湛麵如菜色、緊咬牙關的表情,這是高演登基以來第一次在私下裡沒有讓其稱呼兄長,而是默認般的任由高湛認罪。
我知道這必定刺激到高湛向來高傲的自尊心,想他本是先皇最疼愛的皇子,一朝走錯一步,就與近在咫尺的帝位失之交臂,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回到皇宮卻發現一切已經天翻地覆。
現在連我這初戀情人都對他不屑一顧,更要對著異母兄長低聲下氣、俯首稱臣,我有十足的理由斷定高湛定是還沒死心。
但是現在婁太後把持著朝政,想他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目前還不用顧慮。我唯一擔心的是高演會被其所騙,為他所利用。
被高演抱上鑾駕之後,我便裝作昏昏沉沉地轉醒了,對著高演麵帶了然的神情,我隻能皺了皺鼻子、討好地對他笑了笑,心下卻驚惶起來。
我的討好換來他一個平和的笑容,伸手拂過我的臉頰,曾經覺得溫柔可親的麵容如今看起來竟是深不可測。我終究是小看了這宮裡長大的人,高演貴為皇子,怎麼可能一點心思手段都沒有。
關於他究竟有沒有起疑心,又懷疑了我幾分,有沒有猜到真相,我對其一無所知,也毫無辦法,。
若是急切地采取行動反而會打草驚蛇,沒準平白惹得他奇怪。我現在唯一做的隻有表明自己的無害,讓他知道我對他並沒有惡意,也沒有威脅。
這般看來,高演比起高湛來說,無論是手段還是威儀都不止更勝一籌,至少我可以輕易地猜出高湛的心思,卻分辨不出高演的情緒。
高演始終灼灼地盯著我,眼中帶著溫柔和審視,我的神經幾乎繃到了極限,全身上下的肌肉全都在一瞬間調動起來,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時刻,他卻出乎我意料地伸出手輕輕捂住了我的眼睛,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彆多想,好好休息吧。”
感覺到他絲毫沒有攻擊的意圖,我稍稍放下心來,一路幾乎是窩在高演的懷裡回了含光殿。
高演在把我送到殿中之後便又匆匆離去了,他臨走前蒼白的麵色讓我有些不安。這樣想著,又隨即罵了自己一句不爭氣,在沒有確定敵友的情況下就開始同情起他來了,我前幾十年的經驗都被狗吃了嗎?
心底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抗議,如同惡魔的誘惑一般,冥冥中仿佛在告訴我高演不會對我不利。
我有些慌亂,隻好利用宮務來驅散我腦中亂七八糟的猜想。等我處理完桌子上的一大堆宮務,解決了兩個打著請安名頭前來試探我深淺的宮妃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在我有些忐忑等著高演用晚膳的時候,卻得到了來自他的近身內侍元福的消息,說今天政事繁忙,就不來含光殿用膳了。
雖是這麼說,但我看見元福臉上有著難以掩蓋的擔憂神色,顯然不是因為擔憂前朝政事,而是一種混合著絕望和無力的情緒,就好像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生命消亡,自己卻無力阻止一般。
生命消亡!?我轉眼便想到了高演的身體,元福看著我似有所想的表情,知道我可能是猜到了真相,便利落地跪下請罪,語帶擔憂地說皇上是因為犯了病才沒有辦法來含光殿的,又不想我擔心這才瞞著我,希望我能去看看皇上。
我自然不會推脫,讓元福帶了路,便匆匆趕往昭陽殿。
當我來到昭陽殿的時候,偌大一個宮殿,除了成群的內侍之外,竟沒有一個人陪著他。
問了內侍,回答說婁太後一開始來了,後來似乎是有要事,勉強待了半個時辰就走了。
而皇上也把所有來探病的後宮佳麗們轟了出去,說是不想看見她們矯揉造作、哭哭啼啼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