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宛容一臉喜色地衝了進來,一貫冒冒失失的樣子,但是這一次我跟宛柔卻都沒有訓誡她,隻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
宛容見我們兩個一臉期待的表情,鼓了下腮幫子便笑開了,語帶興奮地說道:“娘娘,長廣王殿下的轎子出現了,想必沒多久他能發現陸貞了。”
我連忙讓宛柔替我拿出高演入冬時特意送過來的貂毛大氅,又拎了個手爐,吩咐宛柔也全副武裝好,這才走到殿門口向外張望了起來。
隻見高湛的轎子在風雪中緩緩移動,經過殿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身穿深藍色披風的高湛從轎子裡走了出來。
見到仍然跪在殿門口的陸貞有些疑惑,詢問了路過的內侍之後神情遽然大變,一改之前能拖多慢拖多慢的步伐,慌忙地飛奔了過來,一把抱起幾乎已經凍昏過去的陸貞。
我倚在殿門口,望著那邊在雪地裡擁成一團的小情人,緩緩地笑了。
高湛聽見輕笑聲猛然抬頭,便看見了一臉得意的我,眼睛裡瞬間迸發出驚人的怒火,看著我的眼神中帶著恨不得衝上來掐死我的怨憤:“蕭喚雲!你夠狠!你有什麼就衝著我來啊,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下手!”
高演披著黑色大氅卻仍然顯得單薄修長的身影從遠處漸漸清晰,見我們這裡僵持不下的樣子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雖沒有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高湛的出言不遜。
高演的神情頓時晦暗下來,眼神中透漏出勃然的怒意,沉聲嗬斥道:“高湛!我早就說警告過你,彆再讓我看見你對喚雲無禮。”
高湛聞言更是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卻迫於高演所散發出來的不悅和顯露的威儀低下了頭顱,幾乎咬牙切齒地認罪:“臣是一時情急,自知失言,請皇上恕罪。”
高演卻好像沒有看到那邊跪在一起的苦命鴛鴦一般,疾步走向我,握著我即使捂著暖爐仍然冰涼的雙手,沉著臉罵道:“你這樣的身體出來乾嘛?還嫌上一次生病不夠久是嗎?快給我進去!”
“可是……”我皺了皺鼻子,想留下來看好戲卻被他一個瞪視就打消了念頭,“可是什麼!快點給我進去。手都這麼涼了還不注意……真是的!”說著便毫不溫柔地拽著我走進了內殿,明明是不耐煩的口氣,卻始終握著我的手。
“阿湛,事不過三,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高演站在殿門口冷眼看著跪在雪地裡的那對小情人,語帶警告:“她是我的妻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大概是看見自己向來高傲的異母弟弟這般垂著頭的失意作態起了一絲憐憫心,他輕輕抬手讓兩人站了起來,一臉淡然地吩咐著:“把陸貞帶走吧,太醫院的太醫今天都隨你差遣,朕的私庫也隨你取用。”
眼神掃過仍然滿含著怨懟的高湛,語氣柔和卻不容反駁:“這件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吧。”
我知道他是在替我收拾爛攤子,高湛雖然隻是個王爺,但他是除了高演以外唯一的皇子,更是婁太後親封的皇太弟。
高演的這番安排等於是替我向他們倆致了歉,同樣的,也是在告訴著高湛一切都到此為止,警告他不要在做什麼多餘的動作。
雖然高演派來了暗衛暗中觀察著我的生活,但這段時間我是越來越感知不到有人窺視了,好看的:。
最近幾天甚至已經少到偶爾隻有一兩個人盯著,而且壓根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時時刻刻緊盯的惡意。
仿佛暗衛的存在除了掌握著我的動向,確定我的安危之外沒有彆的任務了一樣。
由於最近暗衛的鬆懈,導致我在含光殿裡幾乎肆無忌憚,有好幾次都差點被高演撞到了自己胡作非為的樣子。
即便沒看見我上躥下跳,他也肯定注意到了我儀表的淩亂。但是奇怪的是,他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隻是一日比一日地更早來,就算看到我偶爾淩亂的發絲,也隻會溫柔地替我打理好。
他幾乎放任了我所有在含光殿的胡鬨,不計較我在自己地盤上總是失了儀態的表現,甚至吩咐禦膳房隨時替我準備好糕點。
在我那次重病之後,他每天都會細心地吩咐禦膳房準備好藥膳,後來大病小病多了,他乾脆下了明旨免了我每月向婁太後的請安。
這個男人,在我總覺得他發現了什麼的時候依舊一副不動聲色的表情,一貫的溫和淡然,仿佛所有真實的情緒都掩藏在他墨黑色的眼眸裡。
導致我始終不能確定他究竟有沒有知道什麼,到最後也就想開了,反正能活一天是一天,隻要高演沒什麼惡意,我是永遠不會主動攻擊他的。
高演將我帶進內殿,隨後便吩咐宛柔把爐子點起來,一邊嘮叨著要我注意好身體,一邊命元福打開了他帶來的大食盒。
原來之前他跟高湛正在昭陽殿敘話,卻嘗到了一種新的點心,他想著帶些來給我吃,便邀了高湛前來含光殿,卻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戲碼。
高演伸手拂過糕點上方,看到完全不冒熱氣的點心神情略微透露出一絲沮喪,語氣竟帶著委屈:“唉,剛才在殿外站了太久,都涼了。”
我盯著精致可愛的點心,心裡卻一點也不介意已經涼透了,伸手便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甜膩的香氣混合著食物一直暖到我心底,對著高演笑靨如花,拿了另一塊遞到他麵前。
他黑沉沉的眼眸中露出喜悅,張嘴便把點心一口吞下,感覺到他呼吸的熱氣,我仿佛觸電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不知為何臉上升起了一絲熱意。
我跟高演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了點心,他叮囑了我幾句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便離開了含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