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劉據的眼神盯得幾乎頭皮發麻,有些呐呐地扯開話題:“你躲在那裡偷聽什麼呢?”
劉據麵上一派溫柔的笑容,眼中的神情卻是晦澀難辨:“零,你要封印我的能力嗎?”
我聞言不由得心中一動,看著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絲哀傷,連忙開口解釋道:“這個條件本來是劉徹答應讓我收你為徒的最重要的一條。他希望你能過上平凡人的生活。”
劉據年輕俊秀的臉上不知為何流露出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深沉,唇邊噙著的笑意冷漠如昔:“零,我的身份怎麼可能會過上平凡人的生活。他未免也異想天開了。”提起劉徹的時候,他的語氣中不再帶有絲毫敬慕,反而是帶著充滿了諷刺和忌憚的口吻。
我忍不住心中升起一絲疑惑,麵上自然也顯露了出來,在劉據麵前,我一般不太掩飾自己的情緒。
果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我卻不知道。按照劉據對劉徹一貫的慕孺,他怎麼可能用這樣的口氣提起劉徹。
這件我不清楚的事情必定影響著劉氏父子兩人之間的關係,所以劉徹才會突然態度那樣奇怪。
劉據注意到我流露出來的疑惑,輕笑了一聲,卻仍然沒有絲毫解釋的打算。
我瞥了他兩眼,滿心都是鬱悶,這孩子真是越來越愛賣關子了,竟然對著師傅都是這副樣子。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誰讓我必須要弄明白這對父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隻有這樣我才能隨時做好準備調整計劃。
於是我隻能緩了緩表情,努力忍耐著想要彈劉據這個不聽話的家夥額頭的衝動,柔和了嗓音問道:“據兒,你這是怎麼了?你跟劉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許瞞著我!”
劉據見我柔軟的表情,眼中眸光閃動,隱約帶著一絲懷念的意味。
但是等到我定睛一看的時候,他的眼中卻沒有了絲毫淚光,神情冷然卻驕傲,揚起一抹帶著輕嘲的笑容說道:“衛子夫的態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心中一震,突然聯想到衛子夫近幾年雖不顯露,但自始至終沒有衰退的恩寵。心中略有不解,劉徹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讓衛子夫疏遠自己的孩子呢?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突然間,我想起了僅有的幾次見麵之中,衛子夫那溫柔謙和容顏之下的萬般心思,那樣的聰慧伶俐,進退得宜,好看的:。刹那間我的心中突然閃過兩個名字:“竇漪房!……還有呂雉!”在想到的同時我便不由自主地喃喃出了聲。
劉據見我一下子就領悟了的表情,麵上露出一絲讚賞和寵溺,開口說道:“漢朝已經出了一個呂後,一個竇太後,劉徹不會再讓另一個衛太後出現的。”
衛青如今聲威正隆,匈奴幾乎聞風喪膽,天下少年皆以衛青為偶像,一個個恨不得棄筆從戎,入他麾下。
而衛青本人治軍嚴格,從不徇私枉法,位高權重又才乾絕人,年前似乎還被封了長平侯,帝寵一時間無人能敵。
天子近臣,不外如是。
他毫無結黨營私之心,也從不養士,但是光憑他已位極人臣的地位,就已足夠讓劉徹警惕了。
即便他曾經是太子黨,但是如今恐怕又是帝王心頭一根刺,畢竟伴君如伴虎,帝心不可期。
而衛青的姐姐衛子夫又當了那麼久的皇後,中宮穩坐,再加上她本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若是和身為儲君的劉據也母子情深的話,在劉徹百年之後,免不了又要出一位垂簾聽政的衛太後了。
劉徹自己吃過那樣的苦,又怎麼會讓劉據在麵臨一次那樣的窘境。
估計當年在發現了衛子夫不對勁的精神狀態之後,他就一直潛移默化地疏遠著母子兩人的關係,以達到拔除外戚的目的。
按照劉徹的狠勁,假如衛子夫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厭惡劉據的話,恐怕等待她的結局會更加淒涼吧。
身為一國之主,隻要是為了漢朝的安定,恐怕劉徹什麼都能做出來。
衛子夫也算誤打誤撞活了下來,雖然這個計策對於那時還是個小孩子的劉據太殘忍的,但是在劉徹的眼裡這一定是個幾乎完美的計劃。
在他眼裡,身為帝王的男人必定要狠心無情,怎麼能被親情這種軟弱的東西所束縛住手腳。
“劉徹,隻想讓我變成一個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帝王,就像他一樣。”劉據說著這話的時候神情冷淡,言辭雖有些激烈,但不見一絲一毫的動容。
我有些心疼,但隨即便想到了剛才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詭異的巫女來自長安,聯想到劉徹迫不及待要讓我履行約定的談話和劉據對我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