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宋景初吐出一口血, 微弱的靈力暴漲一節, 比不上一開始的程度，卻讓他暫時擁有了行動之力，一腳踹開了一副龍骨。
龍骨砸在石壁上, 直接砸出了一個人形的坑。
宋景初已無力再纏住另外一副龍骨。
他雙目通紅，下拳速度提升，隻想趕緊把眼前這幅龍骨解決。
另一幅龍骨沒有了鉗製，在它的拳頭即將遇到蕭林下的時候, 一聲尖銳的鳴聲響起，肉眼看見以蕭林下為中心, 靈力激蕩產生的波紋往四周擴散。
龍骨的攻擊被靈力波動擋下。
下一秒, 紅砂蟲已從蕭林下身上跳下，直接跳進了地上的鮮血裡。
宋景初和蕭林下都吐過血, 尤其是宋景初, 他剛才用自己的血來激發體內的靈力，噴出的血中含有濃鬱的靈力和陽氣, 紅砂蟲快速的跳動，把滴落在地上的血珠都吸收地乾乾淨淨。
它猛地跳上龍骨的頭蓋骨。
尖銳的鳴聲再度響起。
在一瞬間, 龍骨已經被一層黑色包裹起來。
另一幅龍骨察覺這邊的氣息, 甚至向後拉開了距離。
宋景初退回到蕭林下的麵前, 他才看清楚, 包裹住龍骨的不是陰氣, 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
蟲子實在太多, 哪怕龍骨不停掙紮, 把一片又一片的黑色蟲子揮落，下一秒，又重新被覆蓋上，跌落在地上的蟲子，有的死了，沒死的蛢命往龍骨那邊靠攏，甚至還去找另外一副龍骨。
沒等他鬆一口氣，以為紅砂蟲震懾住了龍骨。
卻見被蟲子掩埋的龍骨發出一陣龍嘯，另一幅龍骨也跟著他嘶吼起來。
宋景初忍不住捂住耳朵。
在嘯聲中，黑色的蟲子紛紛脫落下來，四散在地上的蟲子速度也越來越慢。
兩副龍骨重新向蕭林下靠攏。
不行！
宋景初咬牙再上。
一隻手拉住了他的手，力氣出奇的大，他一時間沒有掙脫。
“你休息。”
是蕭林下的聲音。
宋景初第一時間回頭，愣在原地。
宋景初一直都覺得蕭林下是屬於那種越看越順眼，她的眼睛尤其耐看，但此刻，所有聲音都好像離他遠去。
臉上沾著塵土和血，依然能看到她白皙的膚色，五官精致，削薄輕抿的唇，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尤其的淡漠，明明是桃花眼，可平靜的眼神更像什麼都沒有看在眼裡。
蕭林下像在一夕之間張開了一樣。
手裡靈氣劍重新凝聚，龍骨的嘯聲對她毫無影響，她右手握劍，左手卻祭出七星釘，一心二用。
靈氣劍的攻擊打斷了龍骨的嘯聲，隻剩下一副龍骨的嘯聲，威力減弱，地上的那些蟲子重新凝聚起來，把那副龍骨掩埋。
蕭林下看準時機，直接把七星釘打入龍骨的關節之處，尋常的法器，哪怕是靈氣劍都無法破開龍骨的防禦，但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關節處都是比較脆弱的，蕭林下熟悉人的關節和穴位，七星釘準確無誤的打入它的關節。
龍骨發出慘烈的嘶吼。
蕭林下不為所動，利用靈氣劍逼退它的同時，十幾枚七星釘同時打入它重要的關節處。靈力迸發，龍骨的四肢被卸下，它一下子倒在地上。
靈氣劍直接刺入龍骨的頭蓋骨縫隙中，把裡麵的玉石刺穿。
玉石碎裂，龍骨同時散架，沒有了攻擊性。
蕭林下看像另外一副龍骨，後者在前仆後繼的蟲子攻擊下，掙紮越來越微弱，幾息之後，它也散落在地上，那些蟲子紛紛爬到頭蓋骨裡麵，隨後蟲子便逐漸消失，露出的龍骨已經失去了光澤，甚至部分骨頭直接就消失了。
一隻紅的透亮的蟲子從頭蓋骨裡麵飛出，直接跳上蕭林下的手背。
“這、這個……”宋景初沒能反應過來，蕭林下不僅是換了臉，長了身高，在打架的時候更是顯得英氣無比，他忍不住咳了兩聲，嘴邊帶著血沫子。
“你肋骨斷了。”蕭林下皺眉，“等我一下。”
蕭林下蹲下把散架後仍有光澤的龍骨收起來，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一根繩子捆在一起。
肩膀上的紅砂蟲跳動了幾下，釋放出開心的情緒。
紅砂蟲本來數量就很稀少，嚴格來說，它不算蠱蟲的一種，除了殼能夠入藥，相關記載很少，剛才襲擊龍骨的蟲子是它分裂出來的，但和子母蠱不同，分裂出來的蟲子還能被吸收回去，蕭林下也沒有想到它居然能夠承受的住龍骨的威壓。
理所當然，這些龍骨就成了它的口糧。
蕭林下把龍骨係到腰上後走到宋景初身邊。
“我……”
不等宋景初說話，蕭林下已經蹲下，伸手把他攬在懷裡，試了試重量，一下就抱了起來。
“……”
“怎麼了？”蕭林下瞥見宋景初臉色不大好，她儘量讓他的身體能夠平躺著，這種姿勢會增加抱起來的難度，但吃了三顆強身丸以後，這點重量也不算什麼了。
宋景初恢複能力強，又有靈力護體，不會導致肋骨刺穿五臟六腑，但該疼還是疼。
“沒……”這種姿勢下，宋景初想把自己的臉藏起來都做不到，何況他在打鬥中已經脫力，沒有力氣行走，隻能任由蕭林下抱著他走。
“趁著出去前，你可以說說為什麼要找我外婆。”蕭林下低頭看著他。
宋景初沉默了一下，沒有再閃躲，這個問題避無可避。
蕭林下也沒有催他，平穩的走著。
係在腰間下墜的龍骨在行走間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不至於讓兩人間的沉默顯得太過沉默。
“你聽師父說了嗎，我不是真的宋景初。”宋景初終於開口，他知道，蕭林下會出現在這裡肯定是靜清道人找的她。
以蕭林下的智商，如果靜清道人不說實話，她不可能會來。
“嗯。”蕭林下點頭。
開了口，剩下的事情交代起來就容易多了。
他在A市被靜清道人撿回去，正好是宋家一家三口死於車禍，他和宋景初年紀相仿，宋老爺子把對孫子的感情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又因為當年的車禍是人為，所以真正的宋景初死亡的消息沒有對外公布，隻說是在車禍中僥幸活了下來。
等他的身體稍微恢複，宋老爺子就帶他在H市定居。
雖然是做了宋景初的替身，但他沒有受到任何不平等待遇，宋老爺子待他和親人無異。
他醒來的時候失去了所有記憶，隻有時不時夢到有個男人告訴他，一定要找到甄雨菲，找到真相。這個夢從小做到大，他終於下定決心回A市找尋真相。
靜清道人和宋老爺子都沒法阻止，隻能儘可能的把甄雨菲的生平都調查出來，宋景初才知道了何家的事情，從而得知何長月的女兒，蕭林下被陸家找回去的消息，從那個時候，宋景初就注意到蕭林下了。
“這麼說來，你到現在也沒調查出什麼來？”蕭林下說道，“還差點喪命。”
“……”宋景初很不想承認，他掌握的消息太少，根本推測不出什麼來，更彆說找到跟何家有仇的人了，“誰說我沒有找到消息！”
蕭林下挑眉。
宋景初呼吸一滯，往常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有點違和，怎麼看都是乖巧的小姑娘，但變臉以後的蕭林下，整個人氣場全開。
麵部的動作淡化了冷漠，反而讓她看著充滿生氣。
“前段時間，我翻閱過靈異管理局藏書室，裡麵記載了甄雨菲消失的那天，餘橋村發生了地震，但並無人員傷亡。”
“而且！”宋景初繼續說道，“我懷疑有人也在暗中關注跟何家相關的人，藏書室的記錄是可以被查出來的，從我開始著手餘橋村的事情以後，就一直有人暗中跟著我，那個人就是靈異管理局的人。”
“你也是管理局的外圍成員吧，怎麼能翻閱當年的文獻？”蕭林下當然也查過這些，但顯示她沒有權限。
“我有師父。”宋景初抬出靜清道人，但他很快把話題轉回去，“我說真的，隻有跟何家有仇的人才會一直關注這些消息，那個人肯定是管理局的內部人員。”
蕭林下看了他一眼，很不想打擊他，“什麼人有權限查閱這些記錄？”
“藏書室的管理員，還有局長。”宋景初說道。
蕭林下暗道果然，記錄雖然不是高級機密，但屬於人的隱私，所以記錄的權限沒有下放到其他高層，這樣一來，範圍瞬間縮小。
她早就懷疑木煬華，現在是直接確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宋景初察覺蕭林下的情緒變化。
“彆亂動，”蕭林下皺眉，雖然宋景初的體重不算什麼，但抱了這麼久，她也覺得累了，“你調查何家的仇人是為了知道甄雨菲的事情，還是你的身世？”
按理，以她現在的實力，抱這段路，不該這麼快就累了。
她平視前方，不遠處已經能看到亮光。
“都想！”宋景初儘量保持不動彈，被抱了這麼久，他的羞恥感已經逐漸淡化。
“我想，有人知道你的身世，但要等一段時間。”蕭林下對宋景初的身世有了那麼點猜測，一切還是要問過甄可人才行。
上次甄可人提到還有一個人知道當年的真相，她提起宋烈咬牙切齒的樣子，要是宋景初真的是宋烈的後代，甄可人絕不可能接受。
在甄可人的說辭中，宋烈背叛了何家。
但她聽到宋景初描述的夢境，怎麼都覺得事情另有隱情，所謂旁觀者清，她不是真的何家人，不會被仇恨蒙蔽雙眼。
“你說什麼！”宋景初一時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
“再等等。”蕭林下重複了一遍，任由宋景初不停詢問，她都沒有再開口。
*
不遠處的亮光看似在眼前，卻仍然走了很長的路。
等站定在洞口，蕭林下才鬆了一口氣，抱著宋景初的手有著輕微的顫抖，況且這一路，宋景初嘴巴就沒有停過，時不時嘴角還流出點血沫子，簡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