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始下起了小雪。
“我重新來一遍, 你還聽嗎？”
楊瑞臣的目光過於炙熱, 這讓他有些想躲避的想法。裝作不經意的瞥開視線低頭看著腳底下紅彤彤的愛心折紙圍成的愛心。
一張一張的時候還不覺得多震撼，看到的時候才覺得楊瑞臣寫了十幾年的話有多少。
不少都是泛黃的紙張，這就是楊瑞臣在消失的每一天裡寫的東西嗎？抬頭看向草坪上的楊瑞臣, 興許是燈光充足沒有近視, 他清楚的看到了楊瑞臣臉上的表情，包括詢問的眼神。
他在想, 楊瑞臣是有多堅強才能夠離開他那麼久，要是沒有找到這麼個遊戲是不是就打算一直忍下去。
“你唱吧，唱好聽點。”顏值插著口袋裡的雙手碰到折紙愛心，指尖觸到的瞬間情緒微漾。
果然他對楊瑞臣真的無法抗拒，這該死的不可抗力。
楊瑞臣見顏值想聽自己唱了有點激動, 清了清嗓子撥動著吉他的弦唱起這首跟定情似的“你是我的眼”。
當初是顏值跟他告白, 回到現實應該他主動。
雪似乎有下大的趨勢, 細小的雪花落在草坪的楊瑞臣身上，明亮的燈光照亮著山下居民區的這一片, 但因為每一棟房子都有挺遠的距離, 仿佛在這瞬間這個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
楊瑞臣低沉深情的歌聲搭配著熟練的吉他琴技，歌詞中‘帶你領略四季的變換’勾起了顏值在那個世界的回憶。
那個瞎子楊先生, 那個偏執得可怕的楊先生是他牽著手領著走的, 是他用自己為代價狠狠把人敲醒, 所以最後楊瑞臣怎麼樣了，是不是在他‘死’了之後痛哭流涕，是不是後悔得肝腸寸斷。
他對上了楊瑞臣的眼睛, 好像在這瞬間台階到草坪的距離被縮到最短。
因為你是我的眼
讓我看見這世界就在我眼前
就在我眼前……
抱著吉他唱著歌的楊瑞臣笑容溫柔，這讓他對麵前這個人的了解開始有些模糊。
因為不論是在年少的時候還是虛擬世界中，他所知道的楊瑞臣是一個不善言辭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的男人，愛人的表現偏執極端，心裡總是藏著心事不願意說，整個人宛若被一層黑霧籠罩一般。而現在的楊瑞臣，完全不一樣。
他不是覺得陌生，而是覺得不可思議。
楊瑞臣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把自己徹底的拉出了深淵，並在走出深淵的路上開滿了花，才變成現在自己麵前這個明亮的楊瑞臣。
落在楊瑞臣身上的燈光讓他覺得耀眼，他看著麵前這個褪去所有陰鬱變得耀眼的男人，拋去心裡的意難平其實心裡是感動的，至少楊瑞臣做到了。雖然是在痛苦中領悟的，但至少走出來了，然後變成了自己最喜歡的模樣。
是的，麵前微笑陽光的楊瑞臣是自己最想看到的。
拯救的意義不就是把這個病得很不輕的楊先生救出來嗎？
他的意難平還耿耿於懷，不過他想自己會有辦法讓楊瑞臣身上得到懲罰，因為這個男人就是對自己死心塌地非他不可了。他也不會讓自己鑽牛角尖太久，因為自己想要的不過是楊瑞臣帶給他的安全感，以此來消減他的膽怯。
心裡害怕付出會受傷都是因為虛擬世界實在讓他慫了，所以他還需要時間。
楊瑞臣唱完之後還有些緊張，抬頭看著台階上的顏值，他發現顏值的臉上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而是一種他說不出的笑容，像是衝破束縛後解脫的笑容，釋懷的，讓他心頭顫動的。
突然有了自信。
他的手從琴弦上放下，直視著顏值說道：“曾經我是一個固步自封的蠢貨，我自以為我自己有能耐，我以為我可以跟自己抗爭。我自以為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全世界，就算生病了我也不承認，就算難受了我也不說我以為我已經夠愛你，但是我沒有想到那對你來說是一種折磨。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沒有保護好你，反而讓你驚慌害怕，年長你幾歲卻沒有你看得明白，當時我確實被自私衝昏了頭。”
“才知道。”顏值覺得這樣煽情的對話不太適合自己，借著地板上一堆的愛心掩飾自己此刻的不自然，隨手拿起一顆愛心打開。
——顏值，我好喜歡你。
眼眸閃了閃。
又換了一顆打開。
——顏值，為什麼你可以讓我那麼喜歡。
撲通撲通……
這顆心跳還可以像青春年少那般跳躍得激動，這些簡單的字眼無疑像是瓶中融化的糖不小心被碰倒倒入心間，慢慢慎入每一個縫隙。
“所以在這些年裡我學會跟其他人格和平相處，我學習他們好的地方，我把不好的全部丟掉。我努力學會微笑，努力學會表達自己，就算克服的路上布滿荊棘，可隻要想到你我就覺得什麼都是值得。”
台階上傳來腳步聲，顏值愣了一秒抬起頭。
楊瑞臣蹲在顏值的麵前，握住他的手將之放在自己的左心房上：“我感謝這個遊戲讓我找到你，我更感謝這個遊戲把我所有的毛病都擺在你麵前讓你可以隨時揪出我的錯誤。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我保證從現在開始，委屈不會出現在你的世界裡。你的世界應該是陽光慵懶陰霾揮散，應該是笑意充盈沒有悲傷，你是我心之所向的世界。”
顏值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腫麼辦，這麼正式感覺發脾氣會顯得很沒有風度，不說話又顯得很沒有禮貌，答應又顯得自己很慫。
腦子亂。
“所以我竭儘全力想成為你最喜歡的模樣，更想成為你能站在你背後的堅不可摧。”
顏值對上麵前楊瑞臣的眼神，琥珀色的瞳孔在燈光的勾勒下似乎閃爍著細碎的光澤，光澤中籠罩著的是他無法忽視的顏色，帶著炙熱的情感。宛若披著火光的飛蛾，竭儘全力的衝向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就算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在想，給楊先生這個機會是不是可以說出口了，要打架也是要等確認關係後才可以打得比較理直氣壯。
而且楊瑞臣說得確實很好聽，至少他聽著是心動的。
在他沒有記起一切時，他以為自己是注定母胎solo一輩子，但是他現在記起來了，原來他的solo隻是為了等楊先生。
在年少的時候他是很難過楊瑞臣做了那麼多偏執的事情，在虛擬世界裡也很生氣楊先生為了報複林洛而做出的喪心病狂的事情，但是唯一在這其中不變的是，他們兩人是相愛的。
正是因為相愛才會因為彼此做的事情而難過。
“顏值，我真的很愛你。”
顏值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楊瑞臣，也就是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種，他明白了自己的意難平究竟該怎麼處理。
有什麼東西比真心相愛更重要，也許對方的性格確實很糟糕，但是在這漫長又寂寞的十幾年裡，楊瑞臣在努力變成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他喜歡什麼，他喜歡麵前笑得溫柔的楊瑞臣。
“你這個驚喜一點都不驚喜，特彆老套，唱首歌你就覺得會征服我嗎？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他感覺自己胸口有一塊地方好像放下了什麼，害怕付出會受到傷害的想法似乎因為楊瑞臣的一舉一動有有點動搖。
有想法想要邁前一步，但在給他一點時間，他想要徹徹底底的讓自己心裡的疙瘩放下，讓自己鼓起勇氣再朝著楊瑞臣邁進一步
“那你為什麼哭。”楊瑞臣伸手摩挲著顏值的眼角，感受到指腹上的濕潤：“顏值，我以後會好好的表現，你就給我這次機會吧，好嗎？”
顏值拍掉楊瑞臣的手，彆過臉吸了吸鼻子：“我還需要思考一下。”
“那今晚就看著我寫的這些信思考，怎麼樣。”
顏值瞥了眼地板那麼多的愛心折紙：“一時半會看不完。”
十幾年折的愛心，信上頭的內容可以看很久，突然有些期待拆開，也許他看完了就會有其他的想法。
“那就等你看完了再告訴我答案。”
“我看東西很慢的。”
“沒關係，我等你，我什麼不多等你的時間最多。”
他對上楊瑞臣的眼睛，恍惚間似乎墜入這雙琥珀色很溫柔的眼睛裡頭。真的是，果然自己又開始不爭氣了，信誓旦旦說要懲罰楊瑞臣結果又被人牽著走了。
雪漸漸下大，氣溫跟白天相比又降了很多，顏值這會才感覺到冷，拍了拍楊瑞臣叫人趕緊收拾東西。
“也不挑個好一點的天氣，這種天氣告白真是煞風景。”顏值邊把愛心丟進盒子裡吐槽道。
“那下回我找個天氣好的地方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