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垂下眼瞼,凝神思索。
堂屋內香灰斷下半截,焚香之氣淡淡彌散。
大約是因為年代久遠,祖母自己回憶起這些事,都覺得吃力,帶著些許不確定。
她說:“那子,實際叫什麼名字,我已經不大記得清了,隻記得好似‘黛’字。
“她本是一小派掌的小兒,前麵哥哥姐姐足六七人,且都各千秋。起,她在派中並不怎麼受重視,因為小孩太多,父母不怎麼顧得過來,父親連她的年齡生辰都時常忘記,她大抵是那種沒什麼存在的平凡孩子。
“但後來,不知怎麼的,一年,她忽然在一次仙盟的公比試中,贏過她的兄姐,摘得了那一次比試的勝者獎賞金牡丹,出人意料地展示出一些天賦來,突然得到了父親的注意。
“她的父親是那種很目標和野心的人,一心想他們的小家族派發揚光大,可中最好的修士也就五重修為、六重修為,還沒人能算上真的仙人。他很希望能培養一真的仙人來光耀楣,因此對自己的子們求很高,十分苛刻。
“以前,他的注意力都在比較大的幾子身上,沒怎麼關注過這小兒,而經那一戰,他卻注意到了她。
“他於是料定這小兒比其他年長的孩子更大的潛力,始著力培養她。並且在幾年後,始督促她頻繁參加仙盟的比試,想借此去推動她的名聲。
“可是這姑娘,當初贏得金牡丹,可能多少些運氣的因素。
“自從父親始重培養她以後,她便始屢屢失利,在各種比試上的成績反倒比過往更差,甚至始出現低級失誤。
“她的父親勃然大怒,認為自己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一直沒成效,定是她沒用心,沒逼自己激發出那種最初贏得金牡丹時的潛力。
“為了逼她一次展現才能,她的父親對她施以了嚴厲的懲戒,不僅動用家法,毒打了她,還她關進黑屋裡,一連半月不許人去探視。”
說到這裡,主歎了口氣。
她說:“本來無心人應該是很難發現的,但這姑娘的情況,卻些特彆。
“她起初並不是無心人,而且早已修煉出了心器。但家法折磨數日,從禁閉中放出來時,她的父親逼她修煉,她卻怎麼也取不出心器了。
“後來,他們反複研究後,才發現這姑娘的修為還在,可已經失去心力,變成了無心人。
“一無心人,無法成仙,對家族當然沒了用處,反,還會惹來麻煩,令家族蒙羞。
“因此,她便這小派送到了清光。
“最初,明麵上是說,傳聞清光精通心術,或許能找到辦法讓她恢複常、度使用心器。所以一始,偶爾還會家人過來看她。但後來,幾月後,就也沒人來了。她無疑已經家族認定為是廢人,遺棄在了這裡。
“她雖然是無心人,但修為並不太強,放在清光後,她自己也不修煉了,所以沒人管她,也沒人主張她殺她。
“她後來搬到仙城邊緣的山林裡,自己蓋了小木屋,幾乎不怎麼出。哪怕是住得不遠的人,也說沒怎麼見過她,說她幾乎不與人接觸。”
霧心窩在屋頂上,隨著主的形容,她腦海中逐漸形成一模糊的景象。
一年紀不大的孩子,獨自居住在深山裡,深居簡出。
而天遠則問道:“那祖母後來是怎麼與她接觸的?又為何說她自己能產生心力?”
主說:“那時候,其實我一始也不是很確定。
“那時我才七八歲,剛剛始學習修心。我之所以會和她接觸,是因為我最初接觸修心的時候,還不是很摸得清道,隻覺得‘心’的概念很抽象,那些特殊的心的類型更是難懂。
“我搞不明心人和無心人什麼區彆,便去詢問師父。從師父那裡,我得知清光的仙城裡居然就一無心人,我想百聞不如一見,不如實際去看看。就一人去了城郊,然後找到了那姑娘居住的小木屋。”
說到這裡,主表現出些許恍惚的情緒。
她說:“說實話,這子,完全改變了我對無心人的看法。
“因為在此之前,無心人總是很容易和入魔聯係在一起,在一般修士的想象中總是很危險,所以我也很害怕,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很可怕的人,我甚至帶了很多父母給的防身符器。
“但實際見到她以後,我竟發現單從外表上看,我完全分辨不了她和普通人什麼區彆。
“我以為無心人會很難處,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看上去極為常,隻是內向。她說幾句話就會低下頭,哪怕我隻是小孩子,她也會躲避我的視線,好像很不擅長和人接觸的樣子。
“在得知我的來意後,她很輕易地就同意了讓我來問她問題。
“另外,她其實並不算一人居住,和她同住的,還一隻小狼。”
“……小狼?”
聽到還動物同住,師弟看上去些吃驚。
祖母頷首:“是啊。而且那隻小狼,並不是什麼靈獸,就是很普通的野生動物。
“我當時年紀小,隻覺得在書上讀到過,是些無心人會養育動物,就沒多想。但實際上,很多無心人之所以會養寵物,是為了假裝心的樣子,隱瞞自己的身份,可那姑娘的無心人身份早就人儘皆知,根本沒偽裝的必,其實我那時若是往深處考慮一下,就會發現她的舉動其實是值得思索之處的。”
天遠又問:“那後來呢?”
祖母說:“後來……我去的次數多了,她對我熟悉起來,我就始叫她黛姐姐,她對我說的話也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