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沉還未出聲, 素容又一下子跪了下來,流淚道:“師尊,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我有什麼錯處你打我、罵我都好,千萬不要趕我走行不行?”
商沉輕聲道:“你父母雙亡,大仇未報, 你身上又有柳葉塢的心法,你不該回家麼?”
素容怔著不言。
“你父母當年被人殺死, 你流落在外, 你難道不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商沉咽著口水,“你柳葉塢的兄弟族人, 那才是你真正的親人。”
“可他們想讓我回家,無非是怕柳葉塢的絕學流傳到外麵, 根本無人關心我。這裡有你,有扶錚師叔, 你們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
商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笑了笑:“你的資質奇佳, 在柳葉塢必定如魚得水, 誰都不敢不把你放在眼裡。”
“把我放在眼裡又如何?禦虛道也把我放在眼裡。”
“這裡不是你的家。”
素容站起來:“我不想去!”
“你不去也得去。禦虛道不能扣著柳葉塢的子弟, 不放他回家。”
素容抹一把眼淚:“所以你們為了這些家族絕學, 為了門派間的和諧, 把我丟來丟去?”
“你是回家,不是去火坑。” 商沉看著他,“你知道多少人想能像你一樣, 在柳葉塢修習幻術?”
素容默然許久:“你呢?”
“我自然留在禦虛道。”
素容輕聲道:“你留在這裡,我去柳葉塢,你我根本就不會再見麵。”
“將來總有能見麵的一日。”
“哪年哪月?能見多久?” 素容有話又說不出口,小聲道,“師尊,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你想讓我走是不是因為……我昨晚……”
“沒有。” 商沉把他拉起來,“回家是好事,這樣子算什麼,彆哭了。你還能在這裡待兩天,我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院子裡看看風景話話家常。”
素容冷聲笑了笑,以前每天想的,無非是如何從商沉口中偷香,如何去他床上撒嬌耍賴,可現在就算能偷香又如何?
“如果我去了,師尊會去看我麼?”
“有機會自然去。” 商沉不敢再承諾究竟是哪年哪月,“昨晚陪你喝了酒,也算是了了我的小心願,你接下來兩天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不想做。” 素容站起來,“我要下山。”
“素容!”
“你都不要我了還管我什麼死活!是我自己要下山,不會連累你們禦虛道!”
商沉心中著急,語氣嚴厲了些:“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是不懂?你快要十八了,懂不懂得這裡麵的厲害關係,懂不懂得很多事有時候就算不甘願也要做?”
素容冷笑:“是嗎?就算不甘願也要做?假如現在我要師尊做一件不甘願的事,你做了之後我便乖乖地回柳葉塢,你肯不肯?”
“那要看什麼事,隻要不是害人之事,你說。”
“你說肯做我才說。”
商沉深吸一口氣:“好,我做。”
素容倏然間漲紅了臉,喉頭滾動許久,說不出話來。商沉又問:“不是有事想要我做?什麼事?”
“你……你怎麼……”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我要你做的事你知道是什麼!
商沉見他久久地不說話,走到他麵前,低著頭沉吟許久:“素容,不是我想放你走……”
“你就是想要我走。”
商沉的臉色冷峻。
“你恨不得讓我走得遠遠的。”
商沉被他連番冤枉,心頭也氣得不輕,冷笑一聲:“是,我恨不得你走。” 他前幾天做什麼去了,為了給誰做簪子,帶了扶錚跑那麼遠的路?
“師尊……” 素容在他麵前跪下來,扶著他的膝蓋,“師尊彆送我走,我知道你疼我……你晚上睡不好覺,弟子走了也放不下心,師尊,今後我不再惹師尊生氣……”
商沉輕輕摸著他趴在自己膝蓋上的頭。
素容流著淚道:“弟子以前不懂事,今後再不亂說口是心非的話,惹師尊生氣……”
再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這事已不是他們兩人能決定。
商沉知道,素容也已經清楚。
素容的臉在商沉的膝蓋上埋著,商沉輕輕撫著他的頭發,許久,那趴著的肩頭微微聳動,少年發出悶悶的、無助的、叫人的腸子扭在一起的傷心抽泣之聲。
許久,商沉將他滿麵淚痕的臉扶起來:“去柳葉塢之後凡事要多長個心眼,與人相處留有餘地,三思而後行,萬萬不能衝動。知道麼?你聽話懂事,我也好放心。”
素容輕摸商沉的眼角。
“摸什麼?”
”摸師尊的淚花。”
那一句話險些讓商沉的眼睛酸澀起來。
“師尊會想我麼?”
“會。”
“等我長大了一定來找你。”
商沉忍不住一笑:“找我做什麼?”
“找你……談心。” 素容微微紅了臉。
“好,我等你。” 商沉安靜片刻,低頭把他拉起來,“知道該做什麼就好了,你我隻剩下兩天的時間,彆花在吵架上。”
清晨的風,冬日的雪,寒冷冬夜裡床上的悄悄話。他們隻剩下兩天,商沉自然不會再把他推開,兩人夜裡躺在床上,素容半閉著眼靠在他的肩頭:“師尊這兩年會去柳葉塢麼?”
商沉不敢說不,也不敢說去:“不知道,能去便去。”
雖說素容現在很不舍得他,等到了新地方,等結交了新朋友,對自己的思念自然而然會變淡。素容說將來要找他,這話也虛浮無邊,日子一久,閱曆隨之增長,年少時候的感情自然也就變成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