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真相(十八)(1 / 2)

天生秀骨 古玉聞香 7344 字 6個月前

陸為的身體半掛在扶錚身上, 艱難地說:“去……看看掌門,他們……想搶奪禦虛的寶物下山, 我怕他們……”

商沉的心頭一緊,即刻轉頭望著扶錚,扶錚不假思索地道:“去吧,藍英在你院裡是不是?反正是治傷, 你在不在都一樣。”

“嗯。”

到處依舊是喊殺之聲,不知死了多少人, 又有多少的在苦痛中翻滾。這些聲音烙進血肉裡, 聽得人全身冰冷,商沉一路奔到父親的院門前, 卻見門口倒下幾具道長的屍體,他急忙蹲下來看, 其中一個尚未咽氣,嘴角流著血, 抓住商沉的手:“救……救我。”

說話間腿邊一陣急促的風動,似乎被一條樹枝狠狠掃過, 商沉吃痛轉身, 忽見一個男子站在自己身後, 臉色極冷。再看自己的腳邊, 一隻剩下半截身子的腐屍不知從哪裡爬來, 腸子流了一地,剛被柳枝掃斷了的手臂在空中搖晃,卻仍舊艱難地動著, 想要把牙齒咬在商沉的腿上。

“歆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木歆將手中的柳枝收起,冷冷地說:“來救你們禦虛這些烏合之眾。”

地上的弟子依舊抓著商沉的手:“掌、掌門,劍、劍……”

商沉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進院裡。剛才柳景說外門弟子不知從哪裡得了能殺道長的劍,商隱現在中毒昏迷不醒,怎能有半點招架之力?他渾身儘是冷汗,一道猛烈地真氣推開半開的臥房:“爹!”

床前坐著一個人,一身鵝黃流瀑,腳邊躺著兩具扭斷了脖子的屍體,其中一具手持一柄黑色長劍,睜著眼,似是死不瞑目。屍體正是柳景所說外門弟子的模樣,商沉發怔間,隻見坐在床沿的那人半垂著頭,手裡端著一個青瓷小瓶,放在商隱的唇邊,瓶中不知裝了什麼,正沿著商隱的嘴角慢慢流進去。

“木塢主,你——”

竟然是木常。

商沉手中一道真氣打向他的手腕,木常的眸子一動,手中的青色瓷瓶收起。商沉急步走上來,用力拉開商沉的雙唇,聲音中不知不覺有些恐懼:“塢主給我爹喝了什麼?”

“……我自己研製的解毒之藥。”

“什麼?” 商沉的臉色青白,“你……”

木常不知何時從床邊站了起來:“你不想你爹活命?”

想。可他現在卻已經分不清是對是錯,是敵是友。

他望著木常的臉,望著他袖子下半露的指,那人的指便是如此,微涼、修長,掐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仿若地獄來的幽魂,連氣息、連氣息都……

【我等著看你變成腐屍的模樣……要我住手,你知道該怎麼做。】

顱內突得一陣車輾過的劇痛,疼得人眼前發黑。

木常的袖子一動,黑色長劍自地上飛起,落在他的手上:“劍是哪裡來的?”

“不知,此劍聽命於外門弟子,不殺腐屍,隻殺禦虛道長。” 商沉緊緊抱著商隱,“……塢主竟然自己研製出了解藥麼?”

“尚未,你爹是第一個試藥的人。”

一陣無名而來的怒氣在胸口泛濫,到了口邊卻又什麼也不能說,隻剩下悲傷。真要如他所說,這藥便不知結果如何了,本來便隻剩下一口氣,如今又要變成什麼?

懷裡的身體依舊不動,商沉眸中含淚:“我父親能醒麼?”

“不知。”

商沉的手指掐進商隱的脖子裡,垂首抱著男子的頭。再怎麼不和也是父子,如今他沒有氣息地躺在這裡,才覺得真心為自己的人又少了一個。

“能不能解毒,這兩日便知消息。” 木常站在門邊,對著院中立著的木歆說,“山下的腐屍都殺死了麼?”

“差不多了,周氏家主也已經上了山。”

“在山裡找地方住下。”

禦虛道臨難,如今無力抵擋,已經成了隨意出入之地。柳葉塢和周氏一片好心出手相助,不管真正意圖究竟如何,總不能真如木常所說,讓他們露宿山中。這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更不能硬來,商沉將商隱放下,從屋裡走出來:“塢主千裡迢迢而來,禦虛道如今變成這般模樣,多有招待不周之處。外門弟子的住處如今空了許多,柳葉塢和周氏若是不嫌棄,不妨在那裡落腳。”

“打攪。” 木常的目光掃過他,“聽聞木容昨夜上了山,不知他在哪裡?”

商沉聽得一陣心急,一言不發。素容上山的消息他豈有不知,如今柳葉塢和周氏一起趕過來,明裡是救禦虛,暗中的意圖是什麼,就是為了把素容抓回去?

“不曉得。” 他淡淡地說,“說不定已經下山去了。”

“也罷……木容雖身處禦虛道,卻是柳葉塢的人,早晚要帶他回去。”

這話輕描淡寫,嗓音低沉,本極是動聽,卻聽得商沉心中萬分著急。如今禦虛逢難,誰還管素容的死活,更何況如今無人能信素容,誰會護著他?

木歆聞言,說道:“剛才聽說,素容仍在山上,如今被禦虛道鎖了起來。”

商沉咬緊牙關,淡淡地說道:“不知塢主和歆公子可還有要事?父親傷重,需得休息,今日多謝塢主救命之恩,商沉不送。”

木常望著他:“後會有期。”

說完他的身形一晃,如光影般自門口消失,院子裡瞬時起了一陣風聲,院門上的鐵環輕輕搖動,不久便沒了動靜。商沉將商隱輕輕放下來,心急火燎,從後院的門飛出,朝著關著素容的山頭而去。

素容被關在哪個山洞本不是什麼秘密,如今禦虛道變成這樣子,柳葉塢隨便一問便能查出他的所在。現在無人能顧及他,柳葉塢和周氏若是抓住了他,素容豈有活路?得即刻放他走,半點耽擱不得,一刻也不能讓他留在禦虛的山上!

山間堆滿了腐屍的屍體,一位道長身子斷了,手腳沒了,卻仍在張著口到處亂爬。滿是血汙的道袍裹著他,他掙紮不出,困在幾隻外門弟子的腐屍之間。一隻半吊在樹上,掙紮著想要下來,身上的骨卻早已經斷裂,雙腿搖晃似是風中破布。這景象豈隻是可怖,實在叫人毛骨悚然,能做出這種毒藥的人,究竟恨到了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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