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真相(完)(1 / 2)

天生秀骨 古玉聞香 10505 字 6個月前

“也好……” 藍英將一疊的殘本放在桌上, “許氏滅門後,門中的草藥被人洗劫一空, 藥譜也大都失傳,剩下的隻有斷章殘篇,我雖還沒讀懂,卻也有意思地很。”

“藥理你在行, 我不打攪你。”

隔壁那小房間裡隻有一張簡樸的木床,床邊一扇小窗, 正能看見窗外乾枯的桃樹。商沉皺著眉出神片刻, 從桌上提起筆,蘸了墨, 從懷裡取出一個藍皮的本子,鋪開來寫下幾行字。

【素容出生時得柳葉塢傳承, 過後父母被殺,那時護送的正是木常。】

換言之, 唯有木常真正見過殺素容父母的究竟是誰。此人當時必然蒙了麵,又或者易了容, 因此木常認不出此人是誰。

木常是所有事件中的關鍵人物, 他當年見過此人, 多年來一直在調配屍毒的解藥, 他若是懷疑誰, 此人必定有引得木常懷疑的地方。

木常臨死前無論如何都要置老神醫於死地,此間究竟是什麼意思?記得他在殺老神醫之前,以簪子刺入他的體中, 那樣子不似是殺人,根本就是在探老神醫是否真的沒有神智,可見木常遇上老神醫的時候必定心中生了疑。

他疑心老神醫是裝的,於是放在身邊探其究竟,隻是卻看不出端倪,更料不到會招致殺身之禍。隻是為什麼老神醫竟然也死了?

商沉的眸子一動。

【老神醫若是不死,此刻隻怕誰人都要懷疑到他身上。】

可見,老神醫不得不死。

商沉蹙著眉閉上眼。老神醫自始至終都在自己身邊,頭次出現的時候正是自己遇上青麵人的那夜,後來又屢屢相見,救自己、救素容、救周姨,以至自己對他感激不儘深信不疑。老神醫從頭到尾沒說過木常一句好話,木常忌恨素容的事是他說的,木常要把素容抓住毀去修為的事是他說的,被柳葉塢追殺以至於走投無路也是他說的。

木常有多恨素容,這事他根本不曾親眼所見,也不是他親耳所聞,隻是因為他對世家的印象本就如此,因此竟從未有過疑心。

可若老神醫真是此人……他又怎麼能死呢?

【木常臨死前來我的住處,有異。】

木常那時已經心魔發作,據藍英所說,心魔可以自生,也可以以藥物驅使。老神醫在柳葉塢多年,為木常開過藥,其中做過什麼不得而知。木常之所以對他生疑,難不成是因為疑心他動過什麼手腳?

木常那時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來到自己的住處等著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是有話要說?他要說什麼,就是為了讓自己看著他把老神醫殺了?

商沉和衣躺在床上。

若是記得沒錯,自從素容離開柳葉塢之後,木歆從未再將他當成柳葉塢的人。

可是每次木常提起素容,用的都是“木容”二字。

……他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麼,他可曾真的忌恨過素容?

意識逐漸昏沉,眼前的景象雜而紛亂。

他不知何時站在湖邊,身邊流水環繞,忽得一柄長劍淩空而來,勢如長虹,幾欲要將他刺穿。他急忙飛起來躲避,身子一歪,隻聽見幾個外門弟子的笑聲,跑著追過來:“你不是仙家子,逃啊,看你能逃去哪裡?”

他腳步淩亂地在林中穿梭,心中懼怕,身後幾個弟子仿若在追逐獵物,那劍飛下來,一劍劃在他的腳踝上。他痛叫一聲跌落在地上,那劍又殘忍地飛下,將他的手臂和大腿刺出數道見骨的傷痕,頃刻間滿身是血。

緊接著,那蒙了青色麵具的男子落在他的麵前。

“你說我是不是世家子?” 他輕聲問。

不是……你不是。

“我為什麼恨素容?”

不……你也不恨素容。

商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全身的血慢慢湧出:“你半點也不恨他,你……你愛他。”

倏然間,他一個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渾身冷汗,粗粗地喘氣。

噩夢,全都是噩夢。

這人根本就不恨素容,他是在愛素容。殺死他的父母,將他丟進禦虛道裡十幾年,引得無數門派追殺他,又將他帶入陰山,誰都以為他與素容有深仇大恨,可其實不是,他對素容愛得難以自持。

這人已經是瘋了。

商沉捂著眼睛輕輕笑起來,一時間滿眼都是淚水。

還有幾個疑團沒能想明白,可是他已經知道此人是誰,又是為了什麼來做出這種事來。昔日的許清溪,今日的素容,之所以能有這許多相似之處,全都不是偶然。

一個無法無天的瘋子,還能有什麼做不出的?

不是殘忍的心性,卻做儘殘忍的事,這樣的人隻有一個。

商沉慢慢擦乾臉上的淚水,打理好衣服,從小房間裡走出來。藍英趴在桌前的燭火下,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殘章,商沉走過來輕輕敲一下他的肩:“藍英,跟我去一趟柳葉塢。”

他的喉嚨有些沙啞,聽起來有異,藍英抬起頭:“宗主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去見見素容。”

隻要見到了素容,同他說清楚,素容必能明白。這世上能牽製他的隻有素容一個,隻要素容能信他,要殺了此人必有一線生機。

……素容會不信他麼?

就算天塌地陷,海枯石爛,素容也必會信他說的每一個字。

藍英不敢多說什麼,收拾行裝站起來,來不及與一覺禪師打招呼,匆匆地下了山。一路上商沉除了趕路,便是拈葉沉思,藍英不問也不多言,與他靜悄悄地回到柳葉塢。

他如今誰也不能見,唯一要見的,便是素容。

在柳葉塢的大門口站住,柳葉塢的弟子一見是他,立刻走上來道:“遙溪道長稍候,我們去稟報歆公子。”

“不必,我來隻是為了見見容公子,也不必告訴彆人,我自己找他就是。”

“這……” 那弟子有些為難,與旁邊的人互看一眼,“這似乎——”

商沉深知這時候斷不能讓人起疑,笑了笑:“何事,連我也不讓進了麼?”

“不是……隻因容公子幾日前受了點小傷,現今還未起床,正在休息。”

素容受傷?

他將那兩個弟子推開,徑直走進來:“不必擔心,你們去稟報歆公子,出了事我擔著便是。”

他在柳葉塢住了好幾日,大道小道早已經熟悉,剛剛飛了不久,前麵有兩個弟子迎上來,很是恭敬地說:“遙溪道長,聽聞道長來了,素道長請遙溪道長去他院裡一敘。”

商沉淡淡道:“不妨事,我不過是聽說素容受傷,來看看他。”

“容公子如今就住在素道長的院子裡。”

商沉隻覺得胸口微微起伏,心尖不由得發緊,勉強笑了笑:“是麼,容公子與素道長的感情倒好。”

他與藍英隨著那兩個弟子而去,輾轉來到一個清淨的院落之外,四四方方,綠樹成蔭,看起來極是寬敞。商沉從門口進去,隻見素道長一身家常藍衣,眉目清朗,頭上長出了不少濃黑秀發,麵容仍舊清瘦,身體卻好了不少。

“遙溪道長回來了。”

商沉笑了笑:“聽聞素容受傷,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於是來看看他。”

“不過是小傷,正在休息,並無大礙。” 素道長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忽得淡淡一笑,“前些日子素容願意認我,遙溪道長功不可沒,不妨陪老朽來喝杯茶。”

商沉輕輕咬著牙,此刻卻不敢露出半分心思,恭恭敬敬地說:“道長請。”

他隨著素道長走進暗沉沉的房中,藍英卻被阻隔在外,隻聽見背後一聲輕響,門被關上了。

素道長在正屋的木椅上坐下來:“遙溪道長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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