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hapter.59(2 / 2)

換言之,童年的經曆早已決定你將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赤司對於勝利的絕對追求源自於父親的鞭策和教導,在嚴苛、殘酷的童年教育中,失敗是不被允許的,特彆是,當他是這個龐大家族唯一繼承人的情況下。

唯有勝利。

出眾的天賦令他總是能夠完成父親的各項指令,當然這也更大加劇了自身的負擔,但尚在可控範圍之內,尚有母親溫暖的懷抱可小憩片刻。

但隨著年齡漸長,課餘學業也在逐步增多,他還要平衡籃球部、學生會之間的複雜關係,像一張銳利、強勁的弓弦越繃越緊,終於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而唯一可以給予安慰的母親,赤司詩織早已去世多年,他的精神世界孤立無援,赤司甚至於對自己本身的信念產生了懷疑。

他懷疑母親的理念,懷疑保持“謙遜、誠懇、善良”是否還是正確的。

國中時代的某一件小事刺激到了他,赤司征十郎“懼怕”著失敗,於是徹底轉變,拋棄了母親所賦予他的、卻在父親眼中被視為“軟弱”的美德,全心全意地追逐著勝利。

也可以將其視作:他全心全意地追逐著前方父親的背影。

在赤司詩織同赤司征臣的無形交鋒中,在對待兒子的教育問題上,後者大獲全勝,他用殘酷的社會現實徹徹底底地改造了兒子,教會了他最本質的道理——唯有強大,才無堅不摧。

血統是原罪,流淌在血液中、深深銘刻在大腦深處的基因密碼早就注定了赤司征十郎會和父親成為一樣的人。

尼采於《善惡的彼岸》中有一句話可以完美概括,即:“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他與恐懼纏鬥過久,最終自身亦被其吞噬,成為恐懼的奴隸。

-

麵前的少年唇色蒼白,下顎因痛苦而微微顫抖,雙眼卻愈發清明。

如今,他的人生過程包括那些陰暗麵、那些費儘心思想要遮掩的東西也一同被完整地攤開呈現在我麵前,我清楚地知道何處將是他人性上的弱點,並且可以憑此攻城略地、戰無不勝。

殘忍、卑鄙,但這是我獲勝的唯一希望。

因為有些人是無法被純粹的愛意所感化的,你必須先把他從高高的王座上拉下來,然後狠狠給他一巴掌,隻有施予疼痛才能讓他安靜下來,用反馴服的方式讓他真正聆聽你內心的想法。

就像赤司征臣毫不留情地對待我那樣,我要摧毀他心中那可笑的自大狂妄,還有這座象征著傳統森嚴禮法的古老卻華美的宅邸。

它吞噬了多少這個家庭本該有的歡聲笑語,還有青春、自由與珍貴無比的生命。

“赤司君。”

我是這樣憐惜地望著赤司,用目光一寸一寸細細描繪著他的輪廓,他的五官不同於男性的陽剛硬朗,反而更偏向於女性化的秀氣:與頭發如出一轍的薔薇色眉毛張揚鋒利,眼角上挑,細長的眼型內勾外翹,內含華光,眼波流轉間灼灼逼人。

然而這種美由於他外放的強大氣場卻又是危險的,令人望之便從心底生出絲絲寒意。

如今,擁有這樣出色外表的男人卻罕見地陷入了茫然失措中,他大約很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性格使然,赤司即便是示弱都是不為人知的,更何況這樣直白地顯露出來。

他的痛苦綿靜悠長,唯有夜深人靜、悄無聲息之處才可傾瀉一二。

“拜托了,請拯救我吧。”我放緩了聲音,整個人不著痕跡地攀附進他的懷抱中:“一個人住在這樣的房子中,我感到很害怕。”

“小征,我很害怕。”

話音剛落,仿佛是這個親昵的稱呼觸動了赤司,那些陽光下溫暖的、帶著好聞的青草香的記憶便爭先恐後地從塵封的匣子中湧現出來,那種讓人落淚的、想要拚命靠近的平凡幸福,是他曾經擁有過的最美好的東西。

他將我攬進懷中,是那種完全不設防、徹底敞開心扉的程度,是那樣地用力,仿佛這個擁抱將要耗儘他全身的力氣。

與此同時,他輕輕伏在我肩頭,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此刻,赤司會想要說些什麼呢?

大概是……我很想你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