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灣沿岸所設立的倉儲園區共分為A、B、C、D、E五個部分,A為海鮮生鮮,B為進口鋼鐵器械,C為日用百貨,D是危險化工原料、產品,E是石油、稀土等珍貴資源。
據我所知,港口黑/手/黨手中掌握著除AE外其餘三個部分的一些貨倉,B用來走私槍支,C用來倒賣文物,D則是販/毒,但近年來,森鷗外已經很少參與D類活動了,基本上都是組織內部的某些成員在利用渠道接私活,首領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和青峰兩個人換上了園區所特有的深藍色工作服,我特意將頭發都盤進了帽子中,脖子上還搭著一條白色毛巾,可以在擦汗時借機觀察四周的環境。我們各自推著一輛高度約一米三左右的橘黃色手動推車,一前一後,裝作運貨的樣子從眾多的貨倉門前路過。
但由於上衣是短袖,如果貿然穿上與工作服配套的長袖外衣在這炎炎夏日中則會顯得很奇怪,所以我不得不將腰間的武裝帶取下,將配/槍藏在推車上方的貨箱之中。
配/槍離身讓我有些不安,畢竟一旦交火,這是我唯一可以還擊的途徑。
兩點的下午是一天中最為炎熱的時刻,萬裡無雲,太陽似一顆巨大的熾熱火球,無時無刻都在朝四周噴吐著滾燙的氣焰。路邊磚瓦的接縫處,原本頑強生長的深綠色雜草也氣息奄奄地卷起了鋸齒狀的葉片,這株植物無力地伏在泥土上。
路上很少有人經過,似乎大部分人都躲進了空調間,捧著刨冰躺在藤椅上懶懶地閉目小憩,畢竟在烈日下奔波很容易中暑,員工中暑又意味著雇傭公司可能要在醫療費用上花一大筆錢。
所以,一條空曠的馬路上,兩個推著推車往前走的工人就顯得有些突兀。
我和青峰基本不交流,也儘量避免眼神接觸,我們約定的暗號是用手在貨箱一側敲擊:一下表示附近存在可疑目標,兩下則表示危險。
最初,風平浪靜,隻有偶爾敲擊一下表示目標存疑,但經過短暫地檢查後,也解除了嫌疑,直到,直到我看見芥川龍之介——
這位領導著首領直屬遊擊隊“黑蜥蜴”的隊長有著較為嚴重的呼吸道疾病,他厭惡灰塵、花粉、霧霾等一切會被他吸入口中的不潔顆粒。體質偏寒,所以無論何時都穿戴整齊,即便是氣溫高達30攝氏度的夏季,也穿著一件過膝的長袖黑色風衣。
話少,為人沉默,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看著他,好似望見了深淵,而深淵之下又隱藏著極為扭曲的壓抑和瘋狂。
“咳咳。”他的手指輕抵下唇,帶出一連串的咳嗽。
海港的氣味並不好受,更毋論是悶熱潮濕的夏季。
鹹澀、黏膩的魚腥氣,汗水劃過油膩的皮膚、伴隨著濃重的體味,還有肉質腐爛的味道……
那些隱藏在空氣中張牙舞爪的看不見的病菌正肆意地繁殖、生長,就像菌菇伸出了自己細長卷曲的菌絲,經由呼吸道,一點點、緩緩被你吞咽下腹,在你體內生根。
簡直令人作嘔。
“……咳咳。”
我敲擊了兩下給青峰提醒。
我不清楚他是否認識這位對外有名的“殘暴分子”,但無論如何,和芥川龍之介正麵對上是十分不理智的,我們基本上沒有任何勝率。
芥川龍之介的異能極富攻擊力,我曾見識過他解決敵人的手段,這副看似孱弱的軀體蘊含著一種可怕的獸性,他的異能“羅生門”不僅能夠切割空間,甚至能夠撕裂、吞吃人的身體,比如一條手臂。
鮮血似一股噴泉一般從敵人的身上噴射而出,那黏稠、溫熱的液體如同顏料一般,淅淅瀝瀝,伴隨著劇烈疼痛和止不住地呼吸抽搐,癱軟在地上的一團已經不成人形的生物失去了呼吸,任何同他為敵的人都會深深恐懼著這一切。
普通異能者在他手上都撐不住幾個回合,更毋論身為普通人的青峰大輝。
我渾身上下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但我知道這位“黑蜥蜴”的隊長是那樣敏銳,即便是稍微錯了一兩拍子的清淺呼吸聲,他也能夠捕捉到,並迅速在心中判斷目標是否值得懷疑。
但我仍要竭力地保持平靜,我不斷地催眠自己,催眠自己,在腦海中抹去一切關於芥川龍之介的記憶,就好像他隻是一個麵容模糊的陌生人。
在同他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恍惚感到腎上腺素帶起的電流從我的腳底一下子竄上頭頂,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無聲地尖叫,它們擠作一團,在極致的緊張中又挨個炸裂開來。
我甚至不記得那短短幾步路我是如何走過的。
但就在我剛要放鬆下來的時候,我聽見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來自芥川龍之介,他說話很慢,似乎是為了糾正幼時出身於貧民窟的不標準口音,他說話總是很慢,咬文嚼字,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一字一句道:
“你似乎認識我?”
但這句話並不是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