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對案件的關注度隻能維持幾天,等過段時間就會慢慢失去興趣。
表麵上看著,雲卿似乎對這件事不怎麼在意,但其實一直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蘇大海正式入獄的時候,學校裡很少有人談論這件事。
雲卿關閉手機裡的新聞報道,就連瀏覽記錄也一並刪除。
轉頭看了看窗戶外。
隱約望見段南川正和錢明誌走上樓,迅速跑了出去,等在三班的教室門口。
現在是晚飯休息的時間,教室裡零星坐著幾個人。
看到雲卿,疑惑地往這邊張望。
雲卿卻不像來找人的樣子,隻是轉頭看著樓梯口。
段南川走上台階,看到雲卿,腳步微微一頓,神色如常地走過去。
“段南川,我有事想跟你說。”
雲卿看了一眼旁邊的錢明誌。“可以單獨跟我來一下嗎?”
錢明誌感覺自己有點多餘,樂嗬嗬道:“可以啊,你們聊,我先走了。”
說完,撇下段南川一溜煙跑進教室。
然後躲在門後邊偷聽。
教室裡其他人都小聲議論起來。
“她是來段南川的?該不會真的要打起來了吧?”
“之前不是傳他倆有仇嗎?”
“就段南川那樣的,怎麼打得起來?”
“真不知道他們是哪兒有仇。”
……
錢明誌轉過頭來,眯著眼睛笑得老奸巨猾。
“誰說是來打架的?沒準來表白的呢?”
“吹牛!”
幾人擺了擺手,各自走開了。
雲卿和段南川來到樓梯口。
“謝謝你。”
她抬眸。
段南川正看著地麵,目光淡漠,眼尾微微卷起的睫毛根根分明,冷清而疏離,像是根本就沒聽到她說的話。
雲卿隻好又道:“我生日那天,桌上的東西是你放的,對不對?”
聞言,段南川身體終於動了動。
“我隻是不想你去找麻煩。”
隨口一句話,卻讓雲卿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雙手糾結在一起。
“我之前那麼對你,你為什麼還要幫我?”
“你怎麼對我?”
段南川終於抬眸,視線飄落在她身上。
凝視著她。
不等雲卿說話,就道:“比你態度差的,我還遇
到過很多,那些資料隻是你想要,我就給你了,並不難弄。”
他淡淡地說著,語氣輕描淡寫。
把他日夜在商店街蹲點,無數次勸說那些被勒索的店主寫自述書,還有偷偷埋伏在賭場外麵的危險,全部是一語帶過。
雲卿啞然,聽見他冷淡的態度,心裡空落落的。
她想問問,那個子彈殼是不是段南川送的?
想問問他為什麼要做這些?
可這一世,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子彈殼,就算問也說不出什麼。
雲卿頓時有些懊悔。
不公平。
自己上一世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
為什麼偏偏隻有她一個人擁有以前的記憶?
她緊抿著嘴唇,有些倔強地刨根問底。
“你不問問我調查蘇大海乾的目的,就直接去收集那些資料,就不怕我要做壞事嗎?”
段南川把禮物送給她的前幾分鐘,才來問她目的,當時雲卿還沒說。
說明這人根本就是早就調查好了的。
段南川嗤一聲笑起來。
“你能做什麼壞事?”
“誰說我不能?”雲卿反問。
沒想段南川的聲音卻突然柔和下來,輕聲道:“就算做也沒關係,你想要,就給你了。”
——
上一世,高二下學期,雲家出事,在整個學校鬨得轟轟烈烈,無人不知。
段南川本來就住在棚戶區,幾乎每天都從工地旁邊經過。
他特意去過幾次,但那時候已經晚了。
平時那個經常買冰棍送給街邊路人的和善大叔,已經從修建到的一半的毛坯房上跳了下去。
他一死,接下來的形式更是一落千丈。
雲卿請假了,一連好幾天沒露麵。
某天中午,段南川偷偷到了雲家門外。
漂亮的彆墅外麵坐了不少人,拉著橫幅,頭戴白布,齊刷刷地殺著:
“殺人公司,賠錢!”
“賠錢!賠錢!”
……
這時候,一輛車停在門口,車門才剛打開,所有人立即圍了過來,一邊喊著口號,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段南川湊近了些,看到車門打開,一臉憔悴的雲卿出現在人群中。
才幾天不見,她似乎就瘦了許多,臉上帶著愁容。
將下車時被周圍的人嚇了一跳,猶豫幾秒,但還是走了出來。
“賠錢!賠錢!”
周圍的口號聲更響了。
雲卿抬高聲音喊:“大家安靜一下!你們放心,我們不會賴賬,改賠的錢我們都會給你們的。”
“彆想騙我們了!”
一個人突然道:“我聽說你家的公司都快倒閉了,你爸要是賠得上,至於跳樓嗎?”
“彆以為人死了,就不用還錢,馬上還錢!”
“還錢!”
……
雲卿臉色煞白,身體顫了顫,似乎要摔倒。
但是很快,又深吸一口氣,堅強地站穩。
“我說過會賠,該賠的我當然一分不會少,就算要賣房子賣公司,還是打工上工地,以我都會賠!這件事我雲卿會負責到底!”
聞言,周圍的人才漸漸安靜下來。
雲卿這才快步回了家。
那些要錢的人卻沒有離開,還站在門口。
“一個孩子,這話能信嗎?”
“她要是不給,我們就進去搬東西,能搬多少搬多少!”
“誰管她活不活,我隻要錢!”
……
段南川站在不遠處,抬頭朝二樓的方向看去。
窗簾動了動,隱約能看到雲卿正站在窗簾後,似乎在看外麵的人。
他緊抿著嘴唇,摸遍全身上下,隻找到二十塊錢,第一次覺得自己沒用。
如果當初他能第一時間發現工地的情況,出麵幫忙,或許就不會鬨到最後雲錦山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