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下一位。”登記員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眼前的人走開,下一個人上來。

八月的天熱得很,空氣悶熱粘稠得讓人快要喘不過氣來,高溫烤得人裡裡外外都暴躁起來。

登記員是隻北極熊成的精,最怕的就是熱,這大夏天的暑氣簡直可以要了他的命,更彆說是脾氣如何了。

若不是妖怪管理局人手不夠,也輪不到他在這受苦。

“老規矩,要進人類社會就得先過管理局的考核,必須得到五個人類的認同感,你才能領到通行證。這五個人類就是雇傭你的雇主,要是你被其中一個人給解雇了,或者對方內心感覺不滿意,你的通行證就沒了。明白了嗎?”登記員一張嘴叭叭叭,一口氣就把該說的話說完了,也懶得管對麵的人到底什麼反應。

虞魚有點懵,他剛剛往前走了兩步,登記員就劈頭蓋臉地拋了一堆話過來,砸得他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扯了扯頭上戴著的白色小圓帽,懵懵懂懂地:“啊?”

登記員最不耐煩這種說一遍還聽不懂的,他抬起頭,神情暴躁地把手裡用來登記的筆給拍在桌上,正想把鬱悶了一天的煩躁情緒給開閘泄洪:“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你還——”

登記員想罵人的話卡在喉嚨裡,他張著嘴,像是一隻被突然按了靜音鍵的土拔鼠。

虞魚眨了下眼。

他的睫毛纖長卷翹,眨眼的時候帶著一股溫軟繾綣的意味,不經意間就能撥拉得人心癢癢。

虞魚沒弄懂登記員剛剛“叭叭叭”出來的那一串話,他耐心地問:“不好意思,你剛剛說得太快了,我沒有聽清楚。能麻煩再說一遍嗎?”

虞魚伸出一根手指頭,他的手指蔥白細長,和人一樣漂亮得惹眼。

登記員慢慢地把嘴合攏了,他重新說了一遍剛才的話,這一次的語氣溫和得像是春風拂麵,就跟剛才的暴躁老哥不是他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偷眼打量麵前的少年。

對方麵容還帶著點青澀,眉眼漂亮澄澈,透出點乖順柔軟的味道。他笑起來的時候,右臉頰上有個圓潤的小酒窩,跟裝了蜜一樣甜。

看到最後,登記員已經全憑職業本能在張嘴說話,心神早就被對方勾得不知道飄哪兒了。

虞魚專心致誌地聽著登記員講話,對登記員的神遊天外全然不知情,他目光專注地看著人,時不時點點小腦袋,表示自己聽懂了。

他點頭的次數稍微多了點,頭上的小圓帽被晃得往後滑了一小截,差點從頭上掉下去。

虞魚趕緊伸手把小圓帽扶住了,他扶好帽子,像個乖巧聽話的學生:“我明白啦,謝謝你,那我現在登記一下,然後去領雇主的資料就行了嗎?”

登記員輕咳一聲,回了神:“對。”他推出一張登記表,又把筆遞給虞魚,然後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這時候他看起來就很像個稱職的登記員了。

“登完表後,你去右邊門後的櫃子上拿雇主們的資料,其實就是一張引路紙,在你確定雇主人選後,它會根據你選擇的雇主領路,帶你去上崗。”

虞魚應了一聲,攥著筆,湊到桌前去填登記表。

登記員動了動鼻尖,身為北極熊,他極其靈敏的嗅覺在成精化形後依然是得天獨厚的優勢。他敏銳地嗅到空氣中飄著的淡淡香氣。

這股香氣很淡,淡得幾乎無法察覺,但是卻異常誘人。

就好像烈陽高照的正午,你在外頭奔波得汗流浹背,眼前突然冒出了個涼爽宜人的空調房,裡麵還備著圓筒冰淇淩。

大概就是這種誘人程度。

登記員有些陶醉了:“好香啊……”

虞魚填表的手猛地僵持住了,然後他奮筆疾書,三秒填完剩下的格子,放下筆,小心謹慎地遠離了登記桌。

登記員本來還想找找那股香氣的來源,結果被虞魚的動作所吸引,再想找的時候,就發現香氣又消失了。

虞魚不安地扒拉了兩下小圓帽,抿了抿嘴:“我填完了。”

登記員遺憾地放棄了尋找,他拿過那張填完的表格,非常溫和:“嗯,感謝您的配合。這個是您在人類身份的臨時身份證,上崗的時候可以展示給您的雇主,它會根據您所應聘的崗位智能顯示相關的身份信息。現在您可以去挑選雇主資料了,祝您一次通過。”

虞魚抿唇笑了下,接過臨時身份證後,便離開去拿資料了。

在他離開後,登記員重新恢複了暴躁老哥的嘴臉,他臭著臉,拍拍桌子:“下一個!”

他拍完桌子,才想起自己好像沒有告訴剛才那位漂亮少年,雇主要挑陽氣弱的比較好搞定。

不過這是個精怪都知道的道理,對方應該也懂,用不著他操心。

·

虞魚蹲在不遠處奶茶店外的小階梯上,懷裡抱著他的小背包,手裡捏著幾個小時前拿到手的那張紙,不輕不重地歎了口氣。

不是他想要挑戰高難度,是他必須得選陽氣重的人類。

作為一炷離家出走的神香,他可不想被家裡的那群大妖怪立馬找到。隻有濃鬱的陽氣才能把他鶴立雞群的特殊香氣給遮掩住,所以他不得不選擇陽氣重的高難度雇主。

不然沒有遮掩,他又不能完全把香氣收乾淨,那群大妖怪的嗅覺比剛剛那隻北極熊不知道厲害多少倍,估計再過個一天,他的離家出走就會徹底泡湯。

虞魚蹲得腳有點麻,他站起來,跺跺腳,等著那股酸軟勁兒過去。

他用手指尖尖戳了戳那張紙,小小聲道:“希望你不要太為難我呀。”

紙張上的右上角印著一張一寸照,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英俊,高鼻深目,深邃的眉目間透著一股如刀般鋒利的氣勢,明明隻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男人那驚人的氣勢卻仿佛迎麵撲來,讓看的人下意識地想要屏息凝神。

虞魚正是要去給這位照片上的賀先生做家庭醫生。

那張紙被虞魚戳得顫了顫,仿佛一隻撲騰翅膀的鳥。

“不是說會給我帶路的嗎?怎麼一直一動不動的。”他的語氣軟和,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嬌。

話音剛落,手裡的紙就騰地一下從他手裡飛了出去。

·

“這次的合同,您本來不是不想談的嗎?”副駕駛座上的何助理回頭看了看賀故淵,顯然不是很理解自己的老板為什麼突然改了主意。

賀故淵麵色沉穩,語氣淡漠:“我現在依然不打算談。”

何助理被噎了一下,腹誹道,那您大熱天的往外跑是想乾嘛?坐著邁巴赫兜熱風嗎?

賀故淵神色淡淡地望了一眼窗外,對方公司的大廈就在不遠處了。

太陽穴忽然開始隱隱作痛,下一秒,熟悉的耳鳴如潮水般湧來。

但賀故淵依然無動於衷地靠坐在後座上,看起來似乎沒有受到疼痛的一絲一毫的影響。

隻有他半闔起來的眼眸,透出一點疲憊。

常年的偏頭痛其實已經嚴重影響了他的生活,但這種無影無蹤的病症,這些年來卻沒有一個醫生能稍微治療或者緩解,每一次都是靠著賀故淵自己的意誌力挺過去的。

剛才母親又給他打電話,說是找了個新的家庭醫生給他,已經讓那位新醫生趕來他這裡了。也正是因為這樣,賀故淵才會來談這個浪費時間的合同。

車內舒緩的音樂變成擾人清淨的噪音,車窗透進來的光線也讓他感覺不適。

“何齊清,把音樂給我關了。”賀故淵出聲道。

何助理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將車載音樂給關閉了。

“您頭疼又犯了嗎?”何助理心下明白。

賀故淵閉著眼沒有回答,車裡安靜得出奇,司機和何助理都不敢開口說話,怕讓賀故淵更難受。

這次頭疼的先兆期很快渡過,隨之而來的是頭部血管搏動性的疼痛。賀故淵一言不發地揉著額角,但疼痛卻一點也沒能緩解。

何助理放低了聲音:“要不您吃點藥吧,合同也彆跟他們談了。”

賀故淵瞥了他一眼:“不用。”

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臨近傍晚,外頭的日光收斂了許多,但賀故淵仍然感到了強烈的不適,他被刺目的光線晃得視線模糊,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何助理緊隨其後,生怕自己老板出事情。他在賀故淵身邊呆了不下五年,對他發病時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

賀故淵腳步還算沉穩,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大廈。

進室內後應該會好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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