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撒嬌(1 / 2)

傅行知最後還是沒能趕上馥碗,因為馥碗不見了。

此時正是下課時間,走廊上的學生都忙著去打水上廁所,擁擠嘈雜得很。

馥碗行動敏捷,走路的方式極為刁鑽,明明表麵上看起來就是平常人那樣正常地走路,脊背挺直,看起來甚至有些單薄纖弱,可傅行知跟了沒幾步,就已經看不見少年的身影了。

馥碗下了樓,回頭淡淡一瞥,沒看到跟在身後的人,就徑直往操場走去。

接下來的一節課依舊是傅行知的課,他不想上,也不想回教室。

馥碗很能吃苦,卻不是好說話的人,在地牢住了六年,正常人脾性鬥誌都要被磨沒了,他依舊沒學會忍氣吞聲,被欺負被看低了就揍人,揍不過就等待時機,逮著機會以牙還牙。

可傅行知和其他同學不是地牢裡的人,這裡的人都不會打架,也很弱,揍人會很麻煩,他就隻能眼不見為淨。

正午的陽光還沒那麼曬,如水清亮的日光落在背上,有種溫暖的感覺。

馥碗經過一個花壇,停了下來,站在一邊安靜地看了一會兒花,心情就沒那麼暴躁了。

自從在醫院裡,羅域帶他去看花,馥碗就仿佛喜歡上了這項活動,格外愛看開得熱烈美麗的花朵,有時候還會看得發呆,雖然他總是沒有表情。

隻是他這會兒不暴躁了,也沒高興到哪兒去。

翹課並不是好事,卻沒人告訴過馥碗。他走了很遠,來到昨天跑步的操場,在看台上蹲了下來,看著遠處緩緩挪動的白雲。

手邊沒有課本能看,馥碗想,要是羅域在就好了,羅域總是能變很多東西。

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馥碗皺起眉,直覺自己是不是變弱了,才會像小孩子一樣,什麼事都想到羅域。

大概想什麼就來什麼,兜裡的手機很快震動了起來。

馥碗摸出手機,調亮屏幕,又盯著通知欄來自叮當貓的短信,木著臉點開。

【馥碗小朋友,開學第一天過得開心嗎?】

又是陌生的問候方式,馥碗臭著臉關了手機,開不開心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讀幼兒園。

一分鐘後,又一條短信彈出來。

【下課時間就十分鐘,不夠你打一架,不爽先記黑名單,也不要逃課。】

馥碗垂下眼,忽然就覺得逃課真垃圾。

他冷冰冰地開始打字:【我逃課了,學校真煩。】

馥碗抬頭數天邊慢慢遊過去的雲朵,可是隻數了一個,羅域的電話就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就逃課,和同學起衝突了?”隔著手機,羅域的聲音好像聽起來不太一樣。

低低的很舒服,像冬天日出的時候,群鳥飛過樹林,樹葉搖晃的沙沙聲。

這兒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他自己。

馥碗低下頭,喉結輕輕滑動了一下,慢慢地開口:“我很不高興,羅域。”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也很平緩,好像藏起了爪子的凶狠小獸,渾身都是圓乎乎的,沒有一點鋒利的棱角。

羅域打開車門的動作就驟然停下了,狹長淺淡的眸子裡神情幾經變換,甚至有一瞬間的怔忪。

馥碗從來沒有直接叫過羅域的名字,總是直接說話,他好像天生不喜歡稱呼彆人,仿佛叫了名字親近一點就會過敏而死一樣。

少年的世界是空曠的,卻容不下任何一個人。即便獨處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情緒。

可現在,他第一次對羅域說,我很不高興。

羅域的沉默僅僅持續了四秒,就開了車門坐進去,戴好耳機後發動車子,聲音有些低啞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欺負你?還是遇到彆的事?”

馥碗指尖頂著鴨舌帽,慢悠悠地轉圈,依舊低著頭,說:“我不喜歡老師同學,沒有去上課,會不會今天就被開除?”

“當然不會,翹課最多挨頓批,沒那麼嚴重。”羅域腦中思緒飛快轉動,敲了敲方向盤,問:“你現在在哪?學校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彆給教導主任抓了。”

“在操場。”馥碗乾脆地回答,抬起頭看了一圈四周,又不吭聲了。

羅域稍稍放了心,說:“你在那等我。彆走開。”

馥碗把鴨舌帽丟到一邊,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屈起腿,手裡握著手機搭在膝蓋上,垂著手腕,另一邊長腿則一直架到下麵的平台上,沒說話。

他今天似乎比平時懶了點,換作彆的時候,羅域讓他坐在這裡,他肯定第一時間不屑地抬腳走了,哪這麼聽話。

馥碗又在數雲,他其實可以走,但他沒有。

數了沒多久,頭頂就罩下來一個高大的陰影。

羅域在他身邊單膝蹲下,大手伸過來胡亂揉了把他的頭,促狹地說:“小朋友好像縮水了,坐在這裡像小不點,差點沒找著。”

馥碗側頭瞥了一眼男人,又轉回去。

羅域身上還穿著黑色的軍裝,要麼就是準備去執行任務,要麼就是剛剛回來。跟他一個樣,夏天穿得比冬天厚,就是不會熱。

男人得不到回應,壞壞地勾起嘴角,凝視著少年的側臉,說:“超級英雄現身,小朋友有沒有什麼要實現的願望?或者不開心的秘密要偷偷告訴我?”

從羅域的角度看過去,馥碗低垂著眼睛,鴉羽般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琉璃一般的黑眼珠,日光直照而下,在他眼瞼處染出淡淡的剪影。

得天獨厚的美麗。

馥碗看不見自己反常的樣子,安靜了一會兒,才抬起頭,露出帶著些許迷惑的桃花眼,脾氣很不好地說:“我不想去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