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縱容三更(1 / 2)

馥碗大多時候脾氣暴躁, 對人際交往沒有耐心, 很少心平氣和地和一個人說話。

可是, 此刻的他, 麵對著他的大號叮當貓, 居然低著頭, 在解釋和傾訴。

“這世界很多東西都不公平, 可是親情,不應該是這樣, 我覺得不合理,就要打他,沒人打,他更囂張。這樣不行。”

馥碗說話很慢,就像不熟練一樣, 怕一停下來就沒法繼續了,努力嘗試著表達給羅域聽。

他的語氣總是很冷漠, 平靜得過分,聲音清越又乾淨, 沒有起伏。

可不知道為何,聽在彆人耳朵裡, 總有種沒法言明的難過, 就像春末零落的花,寂靜而孤獨。

羅域眉眼間的冷寂和厲色已全然消失, 隻剩下專注和冷靜, 是慎重思考的時候獨有的沉穩。

“那學生對他的母親招來喝去, 你看不慣,就揍了他一頓?但是你又故意耍他,走過去讓他抓你,趁他不備給他個驚喜?”

“嗯。”馥碗點了下頭,說:“我不會推卸責任。”

“說實話,這件事,我有兩種看法。”羅域微微顯露出一絲笑意,揉了把馥碗的頭,說:“情理上來說,你做得沒錯。這樣的小孩,母親軟弱沒法管教,如果一直沒人讓他看清事實,以後成家了指不定怎麼對他年邁的母親。”

“可是我故意打人。”馥碗抬頭,瞥了羅域一眼,坦誠地說。

“對,然後他們也打了你。”羅域低下頭看著少年,說:“還是從情理看,他們打你,如果你不還手,就會受傷,這件事要怎麼抉擇誰對誰錯?以你的身手來看,能打傷你的程度,他們打的時候都是拚了命的吧?一旦你不反抗,躺著的人就是你。”

馥碗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情理,我對。那另一個,我錯,是不是?”

“嗯。很多事情是沒辦法單純用道德去衡量的。”

羅域想了想,認真地看著馥碗,說:“從法律上而言,打架事件的責任是不看誰先動手和動手原因的,隻看結果,你受的傷比他們輕,所以這件事,最後會是你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你先打第一個人,對方屬於自衛,你承擔的責任會更多。同樣的,剩下那些人打你,你自衛,承擔的會少一點。但從傷情來看,你都需要承擔主要責任。”

馥碗聞言,平靜地點了下頭,眼中卻沒有任何不服氣的成分,就像他一開始說的,他故意打架,也不會逃避責任。

羅域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背,說:“那些學生的傷都不嚴重,我剛剛看了,輕微軟組織挫傷,養幾天就好,你下手很有分寸,沒真正傷到人。這事我來處理。”

他的聲音那麼低啞,能聽見隱隱約約的心疼和另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卻始終沒有對馥碗說一個詞:“沒事”。

那是羅域慣用的詞彙,每次遇到麻煩,他都會說沒事,哪怕馥碗什麼都不怕,也聽習慣了。

馥碗仰頭去看他,果不其然在羅域眉眼間看到了熟悉的冷肅,而不是認同或者安慰。

他突然就不高興了,很凶地拉下羅域的手,說:“你職業特殊,我這樣的……”

話還沒說完,羅域就當機立斷,打斷了少年,說:“不是你理解的那樣。馥碗,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太粗暴了,想要教訓一個犯了錯的人,使用暴力雖然是見效最快的,但負麵效應也是最多的,這也不合法。”

“什麼問題?”馥碗皺起眉。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母親看到孩子被人打了,會難過,會要求賠償?”

“你打人,就算事出有因,你也很可能會被學校記過,一對多,你讓學校相信誰?”

“你跑去打架,還受傷,我是什麼心情?”

羅域的聲音非常沉穩,儘管說的都像是責問,卻每一句都放得很緩慢,能讓人感受到這些話背後隱藏的憂慮。

馥碗沒說話,仔細想了一遍。

不得不說,羅域是對的。

男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似乎在想要怎麼說才能徹底杜絕這樣危險的事情。

過了很久,他才舒了口氣,低下頭,對馥碗笑了笑,啞聲說:

“小朋友現在是一個人在外麵,不喜歡交朋友,不想要認爹。像今天這樣,我去出任務不在,你要是出了事,沒有人救你,我要怎麼辦?”

“馥碗,你是很聰明的孩子,什麼都知道,那你知道我擔心你嗎?”

馥碗怔了怔,抿緊唇,漆黑的桃花眼定定地看著對方淺淡色的眼睛,本是升起的怒氣又突然消失了。

男人說的話非常直白,甚至可以說淺顯易懂,沒有一句是沒法理解的。

可就是因為太過清楚了,馥碗反而一句都記不住。

他明明那麼聰明,卻記不起來剛剛羅域說的話。

少年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些許無措,又很快凶了起來,不講道理地說:“不知道,你廢話太多,我記不住。”

羅域啞然失笑,雙手插兜,垂眸看著少年這掩耳盜鈴的小模樣,目光在那又泛起了紅暈的耳尖上停留了幾秒,就移開,說:“嗯,怪我話多。”

可不話多,小朋友又沒有人教。學校的老師不知道怎麼跟他溝通,幾個爹靠譜的不上三個,唯一一個身份合理的顧晏還是個藥罐子老頭,四十歲“老來得子”除了對著兒子喊“心肝兒”,百依百順寵上天,彆的就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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