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十點鐘,剛進宿舍的宇小航就躺在床上睡著了。也許他並非真是累壞了才睡過去的,而是身體的狀況差到一沾床就能暈過去。
他的呼吸聲幾乎無法聽見,若非胸膛還有極其細微的起伏,白青會懷疑他已經死去了。好在,他有著宿舍管理員的身份,不至於在天亮前真正死去。
丁芙摟著“哥哥”躺在床上,似乎也睡著了。
這樣的氛圍裡,巧淑靜不敢出聲,同樣早早躺在床上。
十點鐘,熄燈了。
巧淑靜覺得夜晚特彆的黑,唯有小小的一扇窗戶有微弱的像是月光的幽暗光芒照進來。可她心裡清楚,那不是月亮發出的光芒。
詭域裡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沉沉的天穹之中,白天看不到太陽,晚上自然也看不到月亮。
她貪戀著微弱的光,靠近床的外側,盯著窗戶。
一道黑影出現在窗戶外麵,寢室裡徹底陷入黑暗。
巧淑靜死死捂住嘴,她牢記白青的告誡——今晚要保持安靜,不管看到什麼,一定不能發出聲音。
“咚、咚、咚。”
黑影有節奏地撞擊著窗戶,力道似乎越來越大,整個寢室似乎都在震動。
然而,寢室裡安靜得猶如墳墓。沒有一個人說話,唯有巧淑靜的被子在顫動。她把臉埋進枕頭裡,用手捂住耳朵,身體裹在被子裡。打定主意不管聽到什麼聲音,絕對不更換姿勢。
“嘭——”
終於,窗戶被撞破了。
玻璃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窗框掉下一半,還有一半掛在牆上搖搖欲墜。
黑影飄進寢室裡。
原來,那是一顆圓圓的頭顱。
那是一位詭老師的頭。
頭顱與相框裡長相平凡的男人四目相對,狠狠抖了一下。避開它、也避開它對麵的床鋪,朝著裡麵的兩張床飄去。
它先飄向宿管的床鋪,發現床上躺的算是同事。半空中刹車,飄向白青所在的床鋪。幾乎纏滿整個腦袋的紗布一圈圈掉落,露出裡麵僅僅掛著幾塊肉的白骨骷髏。便是這幾塊肉,都搖搖欲墜。
這是一張白天看到都能讓人做噩夢的臉,更何況是深夜出現在宿舍,恐怕任何一個學生看到它快貼到自己麵頰上,都要驚聲尖叫了。
它離白青越來越近。
詭異和人類不同,具備夜視的能力。這時,它距離白青已經很近,能清楚地看到白青的臉。
那是一張比它恐怖百倍的麵容,而且對方似早已預料到它要來一般,不僅絲毫不驚慌,還緩緩勾起一抹笑。
“啊——”
頭顱發出高昂的尖叫,慌不擇路往外飛,撞在天花板上,又掉在地上。一時撞得頭昏眼花,根本飄不起來,視野範圍內隻能看到白青脫在樓梯旁的鞋。“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一雙腳出現在它的視野裡。
那雙腳很小,是一個小女孩的腳。
它被一雙和腳同樣
小的手抱起來。
這雙手的主人走到窗邊(),將它丟出去了。
外麵傳來起此彼伏的驚叫聲?[((),白青把恐怖的臉“傳染”給那顆頭了。而來到宿舍的不止一名詭老師,他們互相得打起來。
好一會,外麵才安靜下來。
白青伸出一隻手,對著搗蛋詭比起大拇指。她早猜到校長會想辦法令她違規,就是不知道有“學生應該保持個人衛生,避免弄臟整潔的寢室”和“熄燈後保持安靜”兩種選項,對方會從哪一方麵下手。
現在看來,對方是打算嚇到她出聲了。
詭老師似乎走了!外麵沒動靜了。
寢室內,對麵床上已經睡著的宿管,忽然直挺挺地坐起來。接著,他爬下床,走向書桌。在桌子上摸索一陣,拿到一物,高高舉起。
沒有窗戶的,寢室裡更涼了。
暗淡的幽光照在那物身上,折射出的光芒落在白青的眼睛上,逼得她不得不用手遮擋。
那物是一把刀,一把明晃晃的刀。
宿管拿著那把刀,攀爬白青床邊的階梯。爬到最上麵一級階梯,舉起刀。
白青沒說話,也沒動,靜靜看著宿管。
那刀沒有立刻刺下來,宿管陰森森道:“同學,你違規了。”
還是那張臉,宇小航的臉,聲音沒有變。可白青覺得,這個人已經不是宇小航了。他真真正正就是宿管,校長的下屬,詭域的一員。
白青應該問“我哪裡違規了”,可她沒有問。好奇心她是有的,但她覺得宿管是在引誘她出聲。
她沒有出聲。
宿管說:“去死吧!”
高高舉起的刀刺下來,帶起勁風。
白青還是沒有動,刀在距離她胸膛三厘米的位置停下來。
宿管問:“你為什麼不躲?”
白青在心裡回答:因為你不一定會刺下來……我不管是躲開還是擋下攻擊,動靜都不會太小。那就違規了。就算刀真的刺下來,難道躲在暗處的詭牌不會攔嗎?
白青還是沒說話。
宿管定定地看著她。
雙方僵持近十分鐘,宿管臉上冷硬的神情消失,神情恍惚道:“咦?怎麼回事……”他手上的刀落在白青的被子上。看清床上的白青,他問:“你怎麼在我床上。”但環顧四周,又發現是他在白青的床上。最後,結論很明顯了。
他連連道歉:“對不起啊!我好像夢遊了。”
白青知道,這才是宇小航。
她不能說話,所以沒說話,也沒給反應。
宇小航不介意,他慢吞吞下床,嘗試著爬上自己床,但沒有成功。他的手腳太過僵硬,不聽使喚了。他很快放棄,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看一看時間,嘀咕道:“十二點多了。”
說完,往桌子上一趴,睡著了。
夜漸漸深了。
一點鐘過去了。
兩點、三點,四點。
馬上快到五點鐘
() 了……五點多,天就該涼了。
外麵的冷風吹進宿舍裡,“撲簌簌”的聲音一直在響,那是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熄燈開始,寢室太過安靜就一直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