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以前沒人乾過, 秋意泊很明白,但萬一呢?
他研究過踏雲境的令牌。
他的那枚和掌門的那一枚有著實質性的區彆,他所擁有令牌與其說是進入踏雲境的鑰匙, 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芥子空間, 踏雲境就在裡頭,隻要他想,揣著踏雲境就走也沒什麼問題, 而掌門所有的令牌隻是一把光禿禿的鑰匙, 有了它,可以自由打開踏雲境, 但是想將它挪位置想都彆想。
後山其實地理位置非常好,介於內外門之間,靈氣也充盈,明明的那麼好的地理位置卻用來放養妖獸——不是淩霄宗地皮真的多得沒地方用,或者大家都是修士, 禦劍多繞一片地方也不是什麼大事。
踏雲境就被祖師爺扔在了後山,曆代掌門都沒辦法挪,隻好避開了後山這塊地方進行宗門建設規劃,但又不好光明正大豎個牌子告知這裡是踏雲境,畢竟上古時期是有大能能夠直接破壞秘境的, 於是乎乾脆將整片後山都空了出來, 種點樹養點妖獸啥的算是掩人耳目。
就是窮到了淩霄宗這個份上,也看不上後山那點靈草妖獸的產出啊!
一天天的不是弟子偷溜進去燒烤, 就是溜進去談戀愛,還有弟子三天兩頭就往後山跳崖試圖給自己整點機緣,機緣沒找到把自己整成了骨折,時時都要人去巡邏。
掌門真君早就想收拾後山了, 那次秋意泊拿到了令牌後,掌門就二話不說把踏雲境先扔上了洗劍峰,大展手腳把後山給封了,打算把後山升級成試煉之地,以後把內外門弟子都扔進去曆練。
秋意泊撫摸著踏雲境的令牌,有心想測試一下自己的猜想,然而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畢竟踏雲境是宗門重要資產,真玩沒了掌門真君可能會心臟病突發,而且這麼多年沒回去,踏雲境還在洗劍峰上呢,萬一以後踏雲境真的不挪地方了,孤舟師祖一定會來追殺他的。
孤舟真君平時就是個孤僻冷淡的性子,雖然他沒確切說過,但秋意泊覺得他可能連隻鳥飛過洗劍峰上空都嫌煩人,雖然這可能跟他喜歡露天坐在峰頂大樹上有關。要是每過幾年洗劍峰上就呼啦啦來一群人,他八成是要氣得離家出走的。
秋意泊微微一笑,指尖炸出了一捧血花,數十滴精血將靈絲沾染成了鮮豔的紅,在極光金焰的作用下,紅色逐漸褪去,隻剩下了幾點瑩潤的水色。
隨著精血流出,秋意泊的麵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這玩意兒比靈氣更要命,靈氣沒了磕點丹藥就能快速恢複,精血少一兩滴那約等於無事發生,要是多了那就要傷及本源,得靠時間慢慢養回來。
與此同時,被靈絲所包裹的石粉也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轉變,刹那間它開始了瘋狂抽取起秋意泊的靈氣來。
秋意泊沒有猶豫便握住了一塊極品靈石,幾乎是瞬間裡麵的靈氣就被他抽取一空,化作了齏粉自他指間流落而下。
接下來是第二塊,第三塊……他麵前的靈石粉末已經堆成了小山,無數龐大的靈氣經由他的經脈進入,然後又被吸走,他幾乎聽見了自己的身體發出了如同鏽跡斑斑的機械一樣的聲音。
——這個吊東西,整得他痛得一批!
秋意泊在心裡靠國粹來維持精神,如今被他吸收空的極品靈石已經到了萬數,可他卻不能停下,隻要一停下,這個狗東西就會立刻把他吸成人乾,秋意泊心想道還好你爹我有錢,咱們就這麼耗著,看看誰先認慫。
——泊意秋身上有錢嗎?
——有的,分了一半給他。
——那就好。
——算了,他有錢沒錢都沒事,反正自己把這玩意兒給搞定了,回頭拿給他看,嚇他一跳。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池玉真覺得不太對勁,他觸動了禁製,通過秋意泊給他留下的口子詢問道:“柏道友,你沒事吧?”
秋意泊此刻已經放棄了一塊一塊掏極品靈石,而是乾脆枕在了極品靈石鋪就的石床上,他麵無血色,瑩白飽滿地肢體不斷從枯瘦到豐盈,又從豐盈到枯瘦。
血肉因靈氣被抽取光而枯瘦,又因靈氣而快速恢複。
他聽見動靜便儘力保持著平時的聲音和語氣道:“沒事。”
“池道友,麻煩你再替我守三個時辰,我一定重謝。”
池玉真知道人沒事就行,他愉快地道:“不必這麼見外。”
他其實很習慣替人守著,之前齊晚舟也是如此,動不動就說要閉關啦,幫他守兩天,然後出來的時候就會拎著個法寶和他得瑟,現在看來這應該是百煉山弟子的通病了。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泊意秋身上,他一邊痛得罵娘一邊扒拉著靈石,無數靈氣順著靈絲被石粉所吸收。
——還好你爹我有錢。
他這麼想著,毫無血色的嘴唇綻開一個笑意,不由想自己要是能把這東西弄到手,秋意泊肯定能被嚇得目瞪狗呆。
不管怎麼說,沉沒的成本已經太過恐怖,他隻能這樣繼續與它耗著。
在第五個時辰,燕蟬衣不得不告知顧遠山,柏意的傷勢太過嚴重,今天的狩獵她不參與了,她要守著柏意,顧遠山得知此事,關照了她一句好好照顧柏意便帶著眾人下了飛舟。
第六個時辰,一麵通紅的令牌自金焰中成型,它並沒有引來什麼天地異象,因為它還是個半成品。
或者說——五分之一。
在這麵令牌成型的那一刻,泊意秋和秋意泊不約而同的便得知了一些比較有趣的事情,比如這地契確實是如他們所想,就是這玩意兒了,但很不幸,這隻是五分之一,隻有集齊另外五分之四,才能獲得這秘境的所有權。
其他的五分之四代表著秘境中還有其他四處培養焰晶的地方存在。
距離秘境關閉,還有二十天。
他要在二十天內,找到另外四處焰晶所在,然後獲取石粉——至於煉不煉不要緊,隻要東西到手,出去了再煉也是一樣的。
秋意泊看著令牌陷入了沉思,其實對於他來說,最簡單的尋找焰晶所在這一步反而是最難的一步,而最難的煉化才是最簡單的一步。
煉化這一步,他又不是孤家寡人,隻要能湊齊東西,出去了找他三叔幫忙不行嗎?找孤舟師祖幫忙不行嗎?回百煉山找奇石真君不行嗎?非要靠自己的小身板又是扔精血又是氪金的嗎?
這不是問題。
而尋覓這一步,實在是太難了。
因為他個人在秘境中可謂寸步難行,想要尋找焰晶必然要依靠彆人,焰晶的存在必須要暴露了,否則無法說服彆人與他一同尋找。而要讓一群人陪他一起找,然後還不能讓對方發現小球所在,然後偷取石粉……
秋意泊的指尖在桌麵上敲擊著,焰晶要暴露,光這一步就很難,他不可能帶著獨孤情回之前的山洞,那邊都特麼被岩漿淹了,還回個錘子,總不能來個海底尋寶岩漿特彆版吧?
他就是敢說,獨孤情也沒能耐下去啊。
難道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時間不多了,他得想個辦法。
他的目光落到了岩壁上——對,之前的山塌了,那他就再造一個如何?
……
泊意秋盤算著自己的處境,煉化容易,但想要尋找焰晶所在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還好,自己這邊的人都知道了焰晶的存在。
華焰火鳥是追著焰晶居住的,那麼其他妖獸是不是也可以如此這般?
他盤算著其中的可能性……罷了,光這麼乾等著太慢了,時間不多了,有一就有二,他找個機會製造一處焰晶的存在,讓顧遠山等人發現就是了。
他相信,隻要顧遠山等人知道秘境中還有焰晶存在,他們一定會瘋狂尋找的。
***
獨孤情帶著一眾人回了洞府,其實他有些煩躁,池玉真這麼強的戰力,也不知道在做什麼,把自己關在洞府裡死活不出來,柏秋也是,弄得他們今天外出狩獵多有不便。
當然,柏秋是順帶的,他去不去關係不大。
他還這麼想著,忽地隻聽見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柏秋所在的洞府禁製轟然而破,無數黑煙從裡頭冒了出來。眾人都為之一驚,還以為又是那恐怖至極的地龍翻身,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見柏秋咳嗽著抬手打散了煙霧,從中走了出來。
“咳……咳咳……”秋意泊的臉色十分難看,眾人一看,卻見他已身受重傷。
池玉真也從自己的石洞裡出了來,手中提劍:“發生了什麼?有妖獸闖入洞府了嗎?!”
獨孤情皺著眉,耐著性子道:“柏師弟,發生了什麼事?”
秋意泊又咳嗽了兩聲:“……丹爐炸了。”
眾人一頓,不由麵麵相覷,有人小聲道:“百草穀的弟子……煉丹也會炸爐嗎?”
秋意泊捂著胸口,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道:“張師兄你這說的……當然也會,而且比其他修士炸得還要多。”
“原來如此。”一行人紛紛露出了認同的神色,心有戚戚——這年頭,會一門手藝能省很多錢,大家自然也都暗中練過幾手,通常放棄於炸爐,畢竟炸一次爐就代表著裡頭的材料和爐子全部報廢,多來幾次花的錢都夠買能用好幾年的成品了。
在百草穀當弟子也不容易啊,看柏秋這丹爐炸得,都把自己炸成重傷了。
果然有些錢還是讓彆人賺去吧。
“沒事,就是柏師弟炸了爐子而已。”有人忍著笑出來打圓場,“柏師弟你的傷勢如何?算了,還是不問你了,你快去調息吧,大家也沒受什麼傷,你給我們一點金瘡藥我們自己塗塗就行了。”
“嗯,多謝張師兄。”秋意泊取了一些藥物放在了石桌上,眾人紛紛取了些藥物就準備離開了。忽地又聽秋意泊道:“能不能請張師兄替我再開一個石洞,原先那個不能用了。”